在交往之前(10)

在交往之前(10)

“早,睡得还好吗?我们这幢公寓虽然陈旧点,但盖得十分牢靠,隔音很好,即使开了窗,也听不见街上的车声,尤其是周末。”“唔,的确很静。昨天我有点累,所以睡得特别好。要我做些什么吗,次英?”“不用了,一切就绪。而且简单得很,就是吐司鸡蛋。”“我其实早上一杯咖啡最要紧,别的随意。”“我也是,所以我特别讲究咖啡,这只咖啡壶还是立言送我的,因为它最能保持咖啡的原味。贵是贵点,但很值得。”果然与众不同,如真也是讲究喝好咖啡的,每到曼哈顿来,一定要到五十六街及第七大道犄角的咖啡之家去买几磅各种特色的咖啡豆,回家后藏在冰库,要用时才拿少许出来磨,那香味就与寻常的不一样。但喝了段次英的,觉得比她自己烧的犹胜一筹。喝了两杯,吃了两块吐司及一个煎蛋,如真觉得十分落胃,加上咖啡的刺激,她顿时精神百倍,神采飞扬,说:“在台大时,你虽然班次比我低,但名气很大。出来后也时常听到有关你的消息,好像一切都一帆风顺。偶尔我去参加台大校友会什么的,大家谈起你来,都羡慕不已。我倒真没有想到,你有时也有逆境,所以天下事都是这样,光看外面,光看一面,是看不到实情的。”“岂止有时,简直是时时。我出国之后的种种困境。真可以写三本书哩!”她替如真加咖啡,如真忙用手盖住杯子。“不能喝了,不然我非得出门跑一两里才能安宁下来。”她看了一下表,“不知必宏几时来?我下午三点前一定要上路,不然天黑了,车子不好开,我们那边州立公路上还有薄雪,结了冰车子可难开了。”“尚教授一早来了电话,说他大概十一点左右到,不过他叫我们不必等他,我可以把我同汪疆之间的事情先告诉你。我们去客厅吧,坐得舒服点。”“这里可以,我喜欢有阳光的地方,感觉很好。”“昨晚不是说到我同他维持友好的关系吗?所以,去年初是我在信义第三年的开始,我从以前教过的两个学校各带了两年的资历来,去年我就打算申请永久聘书及升到副教授等级。我心里很稳扎,年资够,教学经验够,而且我在过去几年里把我的论文扩充,前年得到布朗大学出版社的合约,去年这本书《苏东坡论》出来了,哈佛的汉学家史密斯教授及普大专门研究唐宋诗词的曲教授都写了极好的书评,在《亚洲季刊》上发表。”她起身给自己加了咖啡,继续说:“我刚来时,就同系主任及汪公道有个了解,教完两年,我即开始办理取得永久聘书的事,他们不但同意,而且汪公道还说,像你这样的背景,拿到永久聘书怎么会成问题?”“这句话值钱。”如真说。“哼,才不哪。去年初我去找他,说我已把一切资料都收集了,他是否要先过目一下,还是由我直接交到系办公室去。他说,你要今年办吗?我说,咦,当初我来时,不是说好的吗?他说好呵,不过你同汪疆同一年办,学校不可能同时批准两个人的,我是考虑这个问题。”门铃大响。如真同她同时站了起来,次英说:“是尚教授,我去开门。”尚必宏一面脱夹大衣,一面说:“纽约这天气真怪,已经快五月了,还这么冷。我可以想见你们上州的情形,如真。咖啡还有吗?次英,一进门就闻到香了。”次英不但重新煮了咖啡,还把昨天做的可可味的蛋糕切了一块,端了盘子坚持大家坐到客厅去。如真趁机回房脱了晨褛,穿一件玫瑰红套头毛衣,一条铁灰薄呢裙出来。尚必宏已经吃完半块蛋糕,在喝第二杯咖啡,同时问:“讲到哪里了?”“讲到汪公道丢出第一颗炸弹。”次英说。“呵!是了,真出人意料,是不是?”“我刚进信义时,汪疆已向我表示过,他对长期留在学校教学没有兴趣,一则他没有博士学位,即使有兴趣也拿不到永久聘书;二则他真正的兴趣是在京剧方面,他说有一天唱不动了,还想同志趣投合的人一起办个京剧班教别人。这些话我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汪公道一讲,我大吃一惊,马上说,不可能吧,汪疆表示过他教学是客串性质。汪公道阴阴地一笑,”她似乎觉得尚必宏不在专心地听,说:“尚教授,你同意不同意汪公道这个人阴不可测?他整年戴副染着灰蓝色镜片的眼镜,你看不到他眼睛的表情。”后面两句是对着如真说的。“哦,他戴眼镜的吗?我同他接触不多,他是阴恻恻的吗?”“当然!尤其是这件事发生之后,他从不曾对我露过笑脸。”“讲了大半天,我还是摸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真说,她心里有点着急她不能及时出门,何况,每个学校都有类似的为永久聘书而闹得全系不宁的事。她与次英不在同一个学校系统,她自己是一个小萝卜头,怎么能帮她任何忙。这都怪尚必宏多事,把她找了来有什么用?次英听出了她的不耐,忙接着说:“汪公道向我解释汪疆本来没打算吃教书这行饭的,但毕竟教了将近十年,经验丰富,兴趣也来了,最重要的一点是学生们都非常喜欢他,每年的师评都是上上,学校十分器重他这一点,所以劝他干脆定下来,申请永久聘书,学校同意开格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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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美华人知识圈的“士林百态图”:在离去与道别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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