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交往之前(18)

在交往之前(18)

次英回到如真的办公室,正好她一个人在,忙问她:“怎么样?谈得还好吗?”次英先坐下,再抽烟,吸了半枝,才说:“我自认为很满意,把我要说的,都讲了。他的反应怎样?怕要你去探听了。我猜想是不错的。等会儿我同骆文教授他们会谈时,是否能麻烦你去他办公室打个转?”如真是受了尚必宏的重托,而且已答应了他尽力帮忙。同时,几次会晤,她对次英的能力已毫不怀疑。如她来,把系整顿扩充是十分可能的。她自己虽不把教书当事业看待,但东亚系出色,对她也有好处,当然她希望次英成功。不过,她心里面有那么一丝不安,总觉得次英有一股硬被压住的颐指气使的本性,将来共事,自己是否忍受得了?像她刚说的那几句话,声音圆熟如常,语调也很客气,但她就感觉到一股高傲的气势。也许是她听了太多有关她气势凌人的态度的闲话,也许是自己不小心冒出来的自卑感,她下意识地摇了下头。“你没空?”次英捻熄了烟,问。“噢,没有。我可以去打个转。走吧,时间到了,我先陪你去会议室。”去三楼的路上,次英说:“如真,感谢的话说多了反而显得生疏,但我必须告诉你,如没你在,我相信我是没法进来的。”她拉了下如真披在肩上的毛衣:“真的。以后我会报答你的。”到会议室门口,她加了句:“如没你在,说老实话,我也不会想来的。”最后一句令如真心动,她冲口而出地说:“你来,是东亚系的福气呢!”她向她摆摆手说:“回头见。你完了直接回我办公室,晚上李若愚同我请你及咨询委员会同仁一起吃饭。在得意楼。当然比不上曼哈顿任何一个餐馆。聚聚而已。”次英从咨询委员会回到如真办公室,已经四点多了,两人也不及细谈,如真即将她带回家,让她先休息,她自己招呼两个孩子做功课及练琴等。老大志纯,十二岁,老二志绥,十岁,姐弟两人都有在美国出生的孩子的独立性,省了如真不少事。等她把他们的晚饭料理好,自己略为打扮一下,才去客房把次英叫起来。她折腾了一天,虽不是第一次找事,但神经毕竟是紧张的,所以倒是扎实地睡了一觉,现在又精神奕奕了。两人驱车去餐馆,李若愚及客人们都已在了。为了避嫌疑,这顿饭是李若愚出面请的。大家入了座,斟了酒,上了几碟小菜,若愚举杯说:“来,大家随意。我刚从学校直接来此,不知今天进行得如何,希望一切都很顺利。”最后一句当然是对着次英说的。“一切都很好,”次英说,满脸笑容地举杯:“谢谢大家。尤其是如真。”“哪里,”正好拼盘到,她把转盘旋到纳地辛面前,“来,尝尝看,今天我特别关照了这里的老板,要他们用心点做。”喝了酒,又有菜肴下了肚,大家都松散了,历史系的史大为问次英:“与史巴利会谈还满意吗?”“非常。他好像蛮急切地想把东亚系务交出来,我想他一个人兼两系,也够辛苦的。”“并且他对亚洲的人文地理历史,都不是很懂的。”哲学系的卡温说,“当年叶冷霜上辞呈时,他真的十分失望哩。”菜陆续来了,李若愚与如真轮流招呼了大家,大家也开始谈了些学校里别的新闻。晚餐快结束时,次英站了起来,向大家敬酒,嘴里说:“谢谢大家的帮忙,并请继续相助。”“那是一定的。刚才我听如真讲史巴利对你的印象十分良好。”社会系的骆文说:“我相信他不久即会与你联系的。”“希望如此。”次英说,“你们是否还有一个申请人,骆教授?”“是。一位摩根教授,好像是后天,星期五来,对吗?”他问如真。“对。”如真说,看了大家一巡,“不过,假如史巴利对次英印象极好,而次英又愿意来,我们是否可以通知摩根……”李若愚截断了她说:“不可以的,这是规矩,如果已经排好了的会晤日期,不可以随便取消的。”“我同意,”骆文说:“你是个客串教书的,所以不太了解这种聘请人的手续。”如真与次英对看了一眼,又瞪了她丈夫一眼,才端起酒杯说:“谢谢大家来。”九摩根年约三十多,白皙清秀,温文尔雅,说一口四声标准、发音纯正的中国话。如真一早就把他从机场接来。因为他的节目从十点开始,时间还早,她就带他去学生餐厅喝咖啡,听他讲这么一口好国语,忍不住称赞了他。他说:“那还得感谢我太太,我到台湾去读中文时认识的。她十分耐心改正我的四声,你知道,这是我们学讲中文的最大的毛病。两年后我从台湾回到密大,韦恩教授大大地吃了一惊,觉得我的中文有巨大的进步。”“噢,原来你是韦恩教授的高足。”如真虽然只是个半时讲师,但毕竟在学界有年,美国若干杰出的汉学家,东亚研究专家的名字她当然知道,“那我们太荣幸了,你居然会有兴趣来申请。”“我喜欢去正在发展中的系,比较有挑战性。”他朝如真眨了一下左眼,带点笑说:“中西部呆久了,有点气闷,我向往去大城市。我知道,此地不是大城市,可是离纽约市才一两个小时车行,而我最喜欢的一件事是一个人开长途、听音乐、看风景、想心事,人生一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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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美华人知识圈的“士林百态图”:在离去与道别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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