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十一章罗氏的下场】
王府祠堂。
「……其实我爹以前不是这样的,不知道为什麽,到了这里,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纳妾也就罢了,还由着那贱人踩到我娘头上,我娘能忍,我可不能忍!爹靠不住,当然只能靠我来保护我娘和我妹。原来我是准备一刀戳死那贱人,我就不信我爹能为了个妾要我偿命。
「不过你说的也对,就算不用我偿命,也难保我爹不把这笔帐记我娘头上。唉,比起在这里,我还情愿待在帝都隆安,虽然住的穿的吃的都不如这里,可那时爹没有妾,也不会整天不见人影,对娘和我们兄妹都好。」
朱赢牺牲个人形象果然有用,李祺念学了她的《降贱十八招》之後,自觉她与自己是一条战线上的人,拉拉杂杂地跟她聊了一下午。
对他们娘仨的遭遇,朱赢虽是深表同情,却也爱莫能助,只得伸手摸摸李祺念的头,很不厚道地建议,「别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好好用功读书习武,没事多去给你祖父请请安,拢不住你爹的心就去拢你祖父的心,只要你拢住你祖父的心,便是犯了什麽错,你爹也不能把你怎麽着不是?再过个十年,你二十二岁了,即便有庶弟庶妹,年纪还小,你爹又年纪大了,家里还不是你说了算,到时候想整谁整谁,谁不听话就关谁禁闭,关他个一年半载,看他老实不老实。」
「然後每天就给他吃皮薄馅大不加料的猪油包,渴了给一碗淡盐水。」李祺念接话。
朱赢,「……」怎麽她的独门绝技已经妇孺皆知了?
李祺念笑了起来,道:「婶娘,跟你说话真痛快。下次你要是再来跪祠堂,可不可以派人跟我说一声?我再去搧那贱人两耳光,然後过来跟你作伴好不好?」
朱赢,「……」熊孩子就是熊孩子!
好不容易跪完了祠堂,朱赢腿基本废了,坐着滑竿被人抬回崇善院。
郑嬷嬷拿着药油,一边给她按摩膝盖一边叨叨,「造孽,动不动就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地跪,要是跪坏了可怎麽办?公主,凌霄说您在外头又不曾真正露脸,王爷面前您都能据理力争,为什麽到王妃面前反倒怂了?」
朱赢躺在美人榻上,一边享受郑嬷嬷的按摩一边吃着鸢尾叉来的梨肉,悠悠道:「如果有人搧了你一巴掌,你想搧他却找不到理由,後来听说他被别人搧了一巴掌,你心里是不是也会觉得好受了些?」
「公主的意思是?」
郑嬷嬷愚钝,那可是如假包换的。
「今天之事,王爷、刘佰霖甚至包括龙台府的虞大人,可都受了你家公主我的闲气,却又找不到正当藉口来治我出气。如果他们知道我跪了一下午祠堂,多少会有这样的想法:『小样儿,让你得意,还不是回去跪祠堂了!』心里多少会平衡些的嘛。郑嬷嬷,你要明白,做人呐,过刚易折,强极则辱,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
郑嬷嬷,「……」公主这是被尚嬷嬷附身了吗?
凌霄进来,对朱赢道:「公主,去龙台府旁听堂审的侍卫回来了,说那更夫招供是前院管事赵长贵指使他做假证的,还拿出一个黄金耳扒子作为证据。据说这赵长贵的娘是二奶奶身边得用之人,虞大人已经退堂,往王府来了。」
「又是人证物证俱全呀。」朱赢笑得意味深长。
凌霄迟疑了一下,轻声问:「公主,您觉得这事是真的吗?」
朱赢摇头,道:「不知道呀。不过,反正二奶奶在这件事中也出力不少,也不能让她做了好事不留名不是?」
凌霄仔细想想,倒也是,又是买通门子又是派人在仙客来外面盯梢的,她自认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後。
想起王爷与公主的约定,凌霄心中不免得意起来。若真是二房做的,看王爷如何还公主公道!
启贤院里,薛嬷嬷正扶着罗氏在院子里散步。
罗氏快临盆了,这两天肚子坠得厉害,她生过两胎,知道这个时候多走走,对生产有好处的。
丫鬟们除了一个春庭和薛嬷嬷一起扶着罗氏,其他都远远地跟在後头。
罗氏默默地走了片刻,突然低低叹了口气,对薛嬷嬷道:「这次幸好听了你的,否则,可真成了替罪羊了。」
薛嬷嬷眉头微皱,道:「现在放心未免有些为时过早。此事从头想来,我们只看到朱赢在动作,而所谓的另一方,不过是我们通过她的动作推断出来的,到最後,除了抓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之外,对方一点马脚都没露。
「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对方十分谨慎,或许对王府三房之间的关系很清楚,至少对我们与三房之间的关系比较了解,知道朱赢那边一有异动就会引起我们关注,所以只能谨慎行事,以免暴露身分。第二,朱赢是在自导自演。
「若是第一种情况,或许我们可以放下戒心了,可若是第二种情况……那就要看朱赢到底想栽赃谁了。」
「自导自演?」罗氏似乎吃了一惊,「她心思会深沉至此?」
薛嬷嬷道:「奶奶,这有争斗的後宅就如深渊一般,站在最深处的人最安全,因为不必担心会从上面掉下来。」
正在这时,一个丫鬟汗流浃背地跑过来。
薛嬷嬷一见,眉头先是一皱,因为她认得这丫头是她儿子的相好。
「奶奶,薛嬷嬷,不好了,赵管事让人抓起来了。」来到近前,丫头上气不接下气道。
薛嬷嬷心一沉,问:「为了什麽?」
丫头道:「奴婢也不知道,是刘统领亲自带人来抓的。」
薛嬷嬷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眉峰也紧蹙起来。
罗氏见了,安慰她道:「薛嬷嬷稍安勿躁,还是先派人去探一下消息再说。」
薛嬷嬷点点头,罗氏当即派了几个人去宗盛院探消息。
用过晚膳,探消息的人没回来,李延年回来了。
他沉着脸,一进门就让伺候的人全部出去。
薛嬷嬷见他面色不善,忍不住出言提醒,「二爷,您悠着些,奶奶这身子沉着呢,怕也就这两天了。」
李延年不耐烦地挥挥手。
薛嬷嬷只得闭上嘴,出去带上房门。
「今早仙客来之事,是你设计的吧?」房里只剩下夫妻二人时,李延年张嘴就问。
「你这又是哪儿听来的浑话?」罗氏道。
「哪儿听来的浑话?董树龙都来朝我邀功了,你还想抵赖不成?」李延年怒道。
罗氏抿了抿唇,偏过脸道:「没错,此事我的确知晓,且也做了些安排。不过一切都只为确认是否真有其事罢了,我并未插手其中。」
「到现在你还不肯说实话?!你不曾插手其中?那你买通後门门子做什麽?诬告之人为什麽一口咬定受赵长贵指使?赵长贵房中还搜出了两百多两银子和你的一对金手镯,更有旁证无数,证明你与此事脱不了干系!」李延年紧盯着她问。
罗氏瞠目,惊道:「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人和东西都在述鸿堂,你要不要去当面对质?」李延年冷笑。
「我确有派人打听过消息,但此事真的与我无关!」罗氏急切地分辩。
李延年看着她,有些心灰意冷地一笑,道:「我早看出来了,自从老三成了世子,你就开始不安分。原本我还以为你有孕在身,多少能有些顾忌,消停些,想不到……呵,有道是妻贤夫祸少,此番,我李延年怕是要丢脸丢到家了!」
罗氏见他根本不信自己所言,渐渐也动了气,道:「你我夫妻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在你心中,我便如此不值得信任吗?且不说这事真的不是我所为,便真是我做的,我又是为了谁,竟让你这般来兴师问罪?!」
「爹还没死呢,用得着你这般上蹿下跳丢人现眼?」
「丢人现眼?我怎麽丢人现眼了?」
「满府议论还不够,非得押着你去给朱赢赔礼道歉,你才觉得丢人吗?便是你自己无所谓,能不能为我想想?」
罗氏思及自己怀着孩子还在为他的前程殚精竭虑,他却整天只知道抱着别的女人快活,出了事不但不与自己分担,还要来冷嘲热讽,不由得怒急攻心道:「我为你想得还不够多?自从我有孕,三天两头看不到你身影,若你能在一旁陪着,我能有个人商量,至於这般病急乱投医吗?就算我有什麽不对的地方,至少我也在为这个家、为咱们孩子的将来打算。你身为一家之主,整天又在忙些什麽?眠花宿柳窃玉偷香,睡女人就能给你睡出个王位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