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第3节(2)
姐姐满怀着从黑夜中上升的力量走在我前面。十五分钟后,我们已经站在镇公所的围墙外面了,我们仿佛在制造着一场阴谋,姐姐是主谋,而我则是同谋。不管怎么样,我已经来到了小镇,我陷入了这场阴谋之中去,这时候,在黑夜的笼罩下,我再也看不见那条桔红色的喇叭裤了。我青春期的那种梦幻色泽显得暗然无光。走进镇公所的的大门,姐姐就仰起头来搜寻着什么,前面出现了一排平房,姐姐好像看见了灯光,午夜已经过去了,只有那道窗子亮着灯光,姐姐告诉我说张羊在家,灯光亮着,就意味着张羊已经从基层回来了。姐姐诡秘地对我笑了笑,本能地抚了抚那只布袋子,然后带着我向着灯亮的窗口走去。而当我们快要走近窗口时,灯光突然熄灭了。姐姐带上我拐进了平房的台阶,然后是一条深幽的过道,显得寂静,仿佛没有多少人居住,姐姐弯下腰,解下鞋子,用右手拎着鞋子,她示意我也要把鞋子脱下,我固执地摇了摇头,不愿意这样做。然而,我却本能地放慢了脚步,尽量不让鞋底发出声音。姐姐提着鞋子来到一道门口,她似乎早已经准备好了钥匙,随即用一种意想不到的速度插入孔道,然后随后打开了门后的灯,就在这时,我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尖叫。姐姐慌乱地拎着鞋子往外跑,而我也慌乱地跟着姐姐跑着,仿佛被鬼魂所追着,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是跟在姐姐的身后跑着,终于跑进了那座小镇的小旅馆。姐姐的长发散开着,像一块块漆黑的乌云一样,她埋下头突然痛哭起来,我慌乱地劝着姐姐,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姐姐突然断断续续地告诉我一个事实:张羊的确在通奸,当她打开门时,张羊和一个女人在床上正在通奸。难道那些谣言是真的吗?姐姐突然抱住了照相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对我说:“我一定要回去,我要拍下他们通奸的场面。”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姐姐已经赤着脚,抱着照相机返回了镇公所。姐姐一走,我也无法留下来,我依然得去追她,在夜色中,我穿着桔红色的喇叭裤一种追赶着我的姐姐。等我赶到张羊的房间时,我已经没有看见那个女人,后来姐姐告诉我,她同样也没有看见那个女人。为此她埋怨自己很愚蠢,为什么在第一次打开门时没有及时地捉奸,为什么样不使用那台照相机,为什么要跑回旅馆,为什么要让那个女人跑掉,为什么的问题太多了。尽管如此,等我赶到时,张羊已经在用另一种特殊的方式去平息这个晚上的通奸行为,我推开门时,张羊在拥抱着发疯的、浑身颤抖的姐姐的身体,我似乎变成了一个多余的人和局外人。我只好悄然地回到旅馆,第二天早晨,我在小镇吃早餐时,恰好遇上了辆货车,开货车的司机皮肤黝黑,眼睛深邃,大胆地盯着我的喇叭裤,问我搭不搭车,他要回县城。就这样,我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座小镇。所以,我上了货车,不同的是,这一次我没有坐在车厢中,坐在驾驶室里,货车司机执意要我让我坐在他的身边。我终于逃出来了,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我竟然十分愚蠢地跟姐姐到了小镇,而且到小镇是为了捉奸。这是多么的荒谬啊。货车司机开始寻找话题和我说话,他说他也很想穿喇叭裤,穿上喇叭裤确实与众不同,从他身上弥漫出一种油渍味和香烟味,他二十多岁左右,无限的温柔和我在驾驶室**。而我一到县城就匆忙地拉开了车门,我在跑,从昨夜到现在,我体验了过去从未体验到的一切,直到跑回家,回到我的小房间,我才顿然感觉到我不再跟着姐姐去捉奸了。三天以后,姐姐回来了,挎着那台照相机,她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让我陪她到哥哥所在的照相馆冲照片。我心里直发怵,不知道照相机里拍了多少照片。我忐忑不安地走着,生怕那台海鸥照相机爆光,那些传说中的男人或女人通奸的镜头会吓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