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六:衅发萧墙赴百越-9
没想到,二审之前,朗坤帝便下了诏令放了三皇子。夜甯颉又疑惑,夜无坤将自己押系于诏狱,难道真的是为了逼戊箴去找他?
内惩院行事一向妥帖周全。姚安秭亲自带了太医为三皇子清理身上血淋淋的鞭伤,又为他换上干净的衣物,让他仪容得体地回到红霄宫。
可掩饰做得再好,也逃不过五皇子如鹰锐利的双眼。更何况夜甯颉被人搀着回来,面色暗沉,气息虚弱,眼神游离,状态不佳得太明显了。
夜甯熹小心地抓过哥哥的手,一点点卷起他的袖子。斑驳的,才结新痂的鞭痕触目惊心。夜甯熹的面色几乎与夜甯颉一般憔悴,想来是两日来为哥哥忧心忡忡所致。夜甯颉害怕看到这样的阿熹,别扭地要抽回手。
“他们对阿哥用刑了?”夜甯熹皱眉。
“鞭刑而已。没什么。休息两天就好了。”夜甯颉贪婪地喝着杏仁茶。比内惩院的苦涩茶水可好喝太多了。
夜甯熹挨着哥哥坐下,似是心疼,又似不敢表现出心疼,眉头愈发深纠。他幽幽道:“戊箴哥哥昨晚来过。他说阿哥你会没事的。”
“傻瓜……我当然没事。”夜甯颉心虚地又喝下一大口。他自然不会告诉弟弟,自己巴不得死在诏狱。
“阿哥,我昨晚一整夜都没睡……”夜甯熹突然又抓住哥哥一只手,紧紧捂在手心,“我做了好可怕的梦……我梦见……梦见……”
“梦总是与现实相反的。”夜甯颉放下杯子,与弟弟四手相扣,口不应心地安慰道,“真的没事了。疑点太多,又没有证据,他们判不了我。”
其实,要给三皇子安上一个罪名,又何须这般大费周章?怕是背后那人要的不仅仅是三皇子的命。
“我去找过四皇兄,”夜甯熹又说,“昨日阿哥被带走后,我就去找了他。他说他没有擅自更改笛赋的音律。”
夜甯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自己放弃的时候,阿熹竟一直为自己担忧,做着力所能及的事。
只是换做三皇子,定然不会为了区区一个真相与人正面交锋。能避则避,能躲就躲;属蜗牛的三皇子,向来如此。而且,绕弯子的结果,总也比直截了当切入正题来得更合意些的——至少对三皇子而言如此。
能够毫无冲突地解决问题,才是上法。
“阿熹,不谈这些了,”夜甯颉将弟弟拉进怀中,“我昨晚也一夜没睡。阿熹不在身边,我也睡不着。”
“呃……”夜甯熹突然红了脸,“阿哥,现在才午时都不到……”
“不要动,我想抱抱阿熹,”夜甯颉贪婪地抱着弟弟,闻着他身上比杏仁茶更好闻的馨香。“陪我躺一会,好么?”
夜甯熹扶着哥哥躺下,小心翼翼地为他解开衣衫。褪去外袍后,夜甯颉本应洁白清爽的中衣却血痕淋漓;稍稍轻扯,却与皮肉黏连住了。夜甯熹吸了一下鼻子,笑道:“阿哥的皮肤太细,受了伤愈合也比常人慢。”听得哥哥不是滋味。夜甯熹又唤人取来温水,沾湿了那药味与血腥味俱浓的衣裳,极耐心也极柔软地将它揭开。
前一刻五皇子还能强作笑颜,这一刻却再也挤不出半点笑意。他的脸几乎贴在了哥哥的疤痕上,呼出的热气痒痒麻麻。夜甯颉孩子气地笑了:“阿熹,哈哈……好痒,帮我包扎一下吧。”
“什么人这样笨手笨脚,上完药也不知道包扎?”夜甯熹一面说,一面翻着柜子找出创伤膏与纱布来。
“姚典官请的太医,似是学徒,与我年纪相仿。”夜甯颉回忆了一下,“内惩院的医师大概都被皇后下了令,不许为我疗伤。姚典官能请来一位小药师,也够为难了。”
“阿哥,皇后她为何与你过不去?”夜甯熹又问。
“她……”夜甯颉心口又一阵苦涩,“做母亲的,都会如此吧。”
“那祺申皇兄醒后,我们去看他么?”
夜甯颉自然不太想见他。他们的关系本就足够让人头疼,现在自己还成了破坏他冠礼大仪、意图谋他性命的十恶不赦之徒;更何况夜祺申还有一位对自己恨之入骨的皇后母亲——夜甯颉要有多厚的脸皮,才会去惹这一身腥?
如果说之前夜甯颉欠了夜祺申一场喜欢,如今也该还清了吧?自此两不相欠,正好。
不过,夜甯颉隐约觉得,自己的麻烦还没到头。虽然如今又一次得戊箴相助出了诏狱,可一堆剪不断理还乱的谜团未解,谁也说不清还会有什么变故。
“不去了。看他还不如看阿熹。”夜甯颉身上缠了厚厚一层纱布,一副少见的憨态可掬。好不容易出了那闷死人的内惩院,还是不要自寻烦恼了。“阿熹,我们不谈他了。陪我睡一会儿吧。”
这一觉便睡到了天昏地暗。兄弟二人依偎着睡得香甜,直到被门外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唤醒。夜甯熹开了门;是二皇子。
“听说三皇弟无罪获释,但不幸承刑受伤;我带了些玉痕凝膏,特地来看看。”夜祺珮声音熨帖,彬彬有礼。
二皇子见到裹成粽子的三皇子时,不禁哭笑不得:“三皇弟的伤口,是五皇弟包扎的吧?”
见二皇子直勾勾地看着哥哥裸露的肩膀,夜甯熹阴着脸抓了件衣衫盖住哥哥。夜甯颉睡眼惺忪,没心没肺地伸了个懒腰,线条优美的肩颈又露了出来。
“多谢二皇兄,”夜甯颉这才还了魂,深邃的黑眸暧昧地望向夜祺珮,“二皇兄是来专程看我死了没,还是来替祺申皇兄打抱不平的?”
“都不是,”夜祺珮也不绕弯子,浅笑道:“今日这趟,一来是我纯粹担心你是否安好;二来,是想请你去看看祺申。”
又是夜祺申……夜甯颉敛了笑容,微微蹙眉,“祺申皇兄醒了么?”
“醒了,我才从湘和宫过来。他比你早醒两个时辰,我也陪了他两个时辰。”夜祺珮深棕的眸子渐渐转黯,“他不吃不喝,也不服药,执意非要见你。”
--------【小剧场】--------
戊箴:为什么要给我设计这么纠结的身份?
不归:没有很纠结吧。
戊箴:打赌没有人看得出。
邹笑:我看出来了!
戊箴+不归:→_→
不归:首先,根据你的设定,你是不会跟人打赌的。其次,你的身份本来就是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
邹笑:不归太啰嗦了。翻译一下就是俏公公奸情感人的意思。
不归:……翻译得很对。
戊箴:我拒绝感情线/冷漠。
邹笑:俏公公不要我要啊!
戊箴+不归:→_→
不归:为什么要拒绝这么美好的感情?
戊箴:没有理由。就是拒绝/冷漠。
邹笑:我接受我接受!俏公公的对象我个个都中意好久了!
戊箴+不归:→_→
不归:你你你再傲娇,我我我现在就把你给扒了!
说完这话,不归直觉不太对劲。邹笑似笑非笑地朝不归背后看了一眼,遁了。天了噜,好重的杀气。不归也赶紧遁了。
遁完不归又后悔了。刚才的杀气好像是冲着戊箴去的。可惜了,又错过一出美好奸情的现场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