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井耕田以为饮食
——为雷子人硕士毕业展而作作画不算艰难,也谈不上辛苦。
艰难与辛苦的东西皆在画外。
起于无作,兴于自然,感激而成,全无掩饰。
自古艺术家及其作品独树一帜,大抵都遵循了这样的规律。
这里,最要紧的恐怕是暗含于其中的“情思”
二字。
绘画作品若不抒情,画家点染水墨的意义便不大。
抽毫作画,情思非得发自心髓不可,否则,落在纸面上的便只会徒具形貌而难以凝聚真神。
古诗所谓“凿井而饮,耕田而食”
说的是寻常百姓之劳作。
其实,画家作画有如农圃凿井耕田,既是为了充实自己,也是为了惠泽他人。
然而,不得不承认,在当今画界里,尚有不少凿井百丈而不及泉者。
入此一列者,心境、处境想必最苦。
我以为,问题还不在于其做不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而在于其情思不是动之于肺腑。
情不真切,就势必要外加粉饰,而一旦如此,且不论其露出马脚会招致一些非议,最糟糕的还是他自己更难回头了,惯性使然。
应该说,这是我们审视画家及其作品时很看重的一点。
另外一点,我们必须判别清楚画家的作品里到底有多少别具一格的神采。
客观地看,大凡抬脚迈入艺术门槛者,便注定要在个性张扬之路上走下去,摆脱不掉对于其他个性张扬者敬畏情怀的人难有作为,人云亦云、亦步亦趋在这里是不会有出路的。
说得明确一点儿就是,过于看重或崇拜大师技艺风格方面的东西,无益于个人的成熟,更无益于艺术整体的发展,有道是:“厕丽玉于瓦石,殖芳芷于败兰,纵善,亦他人之眉目,非己之功也,况不善乎?”
这话说得或许使人听了不快,但却值得琢磨再三。
画家能不能令旁观者眼前一亮,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平日里在此两点上的修行。
换个角度说,透过其作品,我们不难感觉其用力之所在。
我以为,气力用得是地方,用得明明白白,作画本身就不艰难,也不辛苦。
这里,关键的问题是怎么做才不会白费气力。
古来文人最怕沦落为“盲瞽”
与“陆沉”
,也就是:知今不知古,知古不知今。
古今这个概念,谁来解释都一样,无论如何它也不可能将人引入歧途。
惟有这个“知”
字的指向却牵缠着大局。
很多人正是被这个字诱惑得“小有所志,大有所忘”
无疑,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流于庸俗,即便是可造之材,也终究不会成大器。
面对古今之人、古今之事、古今之理,我们的着眼点或许应放在意识、理念、品性、格调、境界等方面。
而且,搜寻范围也不应仅仅局限在古今绘画艺术领域。
因为,绘画艺术只是文化的一部分。
尽管这门艺术令人陶醉,但是,身为艺术家却不可如此看问题,视野必须不断地超越。
不然,我们就真的一醉不醒,那时,我们在外人眼里也将是个贪睡的人。
至于与艺术作品相关的表面知识,诸如哪幅画出自谁的手,运用的笔法是哪类,甲乙丙丁之间的风格异同或师承关系等等,不知也罢,没什么大碍。
当然,了解多一些也未可厚非,只是无需刻意追逐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自己别把自己的手脚捆绑结实就好。
《中庸》有言:圣人有所不知,匹夫匹妇犹有所知。
可见,“知”
字背后,玄秘无限。
我想,子人对此或早已了然,无需赘言。
在此,只想附带说一句:艺术家遇情思未至时,不妨于庭院里独坐,抱一盏老酒,对半卷残经,聊借诗酒以养疏慵。
在我看来,如此,收获的东西或许远不止一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