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一切还没有结束(3)
对论文的通过,我是很有信心的,毕竟我的排版设计水平在学院是首屈一指的。从表面来看,我相信所有导师都会满意这份图文并茂的毕业论文。令我担忧的是,有些导师只喜欢看内容,令我极度担忧的是,毕业答辩的话,论文中很多很多原理我并不了解。曹总从广州回来了,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看来“动乱”平息了。曹总在办公室抑扬顿挫地讲叙了他这三天来的遭遇。他的工作不过因为年龄上出了点问题,通过当地派出所的熟人,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这一次,我切身体会到了权力和金钱是怎么样改变人生的轨迹的。”曹总无限感慨地说。我微微点了头,表示赞同。大家开始沉默。“这个世界上没有权力遮不住的丑陋,也没有金钱买不到的罪恶!”不知道谁又感叹地说了一句。感慨完毕,曹总回去春风得意地搞他的论文。我抽空去看了看,跟苏中文的差不多。我都能看出差不多,我不知道邢副院长和樊博士看后有什么感觉。唉!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很佩服自己,还有闲心去管曹总的事情。答辩前的一个晚上,我和飞雪去溜翠湖。夜色中灯花闪耀,我没心情欣赏夜景,满脑子都是明天的答辩。答辩顺利通过,当然皆大欢喜,答辩不能通过,只有一种可能,重修!如果重修,那我的学位证就没了,学位证没了,那工作也就没了。虽然不通过的机率几乎为零,但我还是担心,有时候,过于谨慎其实就是自寻烦恼。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我的答辩安排在第四,刘硕第一个,张小煜第二个,叶馨第三个。答辩的程序是首先在电脑上演示界面,然后回答导师提问。导师的提问有多有少,刘硕被问了六个,叶馨被问了三个。轮到我的时候,樊博士问了我一个已经问过刘硕的问题,当然,我回答得更详细,因为这个问题,樊博士那里算通过了。这时候邢副院长开始问我问题:“铣刀在钻孔的时候,有几种情况,每种情况应该倾斜多少角度?”这种有很强专业技术性的问题,我还真没研究过,我支吾着想着对策。这时候,邢副院长说他去上个厕所,回来的时候,我很准确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刚才叶馨告诉我,这个问题基本上不难,说得我很汗颜。回答完这两个问题,我答辩就算完了。念了十几年书,除了感觉幼儿园比较好混以外,就是觉得今天还好混一点。没有人出来评价我答辩的怎么样,路由器微笑地看着我,我想我应该过了吧。凤凰花已开放了/空气有夏天味道/与你千日相处时光从今后变成回忆资料/有相聚就有分离/出发前写歌给你/天空开放给飞翔的年少/我们的路才刚刚开始/纵有千般百般难舍的感情/这一刻也必须互道珍重互祝顺利/来路请你千万爱惜自己/勇往直前/我会在天涯一方祝福你哼着《毕业歌》,数着屈指可数的日子,我的心情是宁静的。刚才曹总告诉我,我的毕业论文得了优秀。我只是淡然地笑了一下,飞雪说我脸上没有一点惊喜的样子。惊喜!已不知有多长时间没感受到一种叫惊喜的情绪了。对于惊喜的诠释最熟悉的画面只是出现在睡梦中。四年忙碌的大学生活,让我明白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任何时候我不敢随便惊喜。我已经很成熟地明白了事出有因这个成语,我已经懂得分析偶然性和必然性的关系。我知道世上没有绝对的偶然性,必然性总是通过偶然性表现出来的,当我们已经了解到偶然性背面的那个必然性,一切,都失去神秘,一切,都不再惊喜。其实我失去的情绪何止惊喜。前两天走在街上,看见一个老年乞丐泪流满面,向行人不断地磕头,我毅然抓住飞雪要掏钱的手,那一刻我已经失去同情。成熟的另一种解释方式是从容,从容地面对各种灾难。不知从何时起我已经能面对别人的眼泪而不动声色。我失去了冲动。因为身居“要位”,在各种场合,我不得不装着老气横秋,我不得不只选择成熟不选择年轻。四年前,我冲动地学习冲动地工作冲动地追求名誉再冲动地追女孩子,日子不断地被翻新,我痛苦后我快乐。可是现在,我已不再冲动地找自己满足的感觉,我所关注是以成败论英雄,我关注的是事情的最后结果。我失去天真。说实话,我是非常喜欢天真这词的。我从来就觉得一个人若有一种很潜在的天真,那特性真是一种诱惑,对异性致命的诱惑。我曾一度很羡慕飞雪的天真,那是一种天生的意识。可是,意识归意识,现实中若被人说一句你天真的话,你会觉得无地自容,因为,天真后面的潜台词就是幼稚。所以,怕被人说幼稚,更怕别人说我这个学生干部幼稚。我不敢再天真。我失去感动。四年前,看到一篇文章一部电影,我会感动得纵声大笑或者黯然流泪。现在呢?电影和电视时常只会换来我的嗤之以鼻,只会换来我理性的逻辑推理,即便是感动也是微乎其微的瞬间。阿义说毕业送行那天他会哭,我觉得有必要吗?单纯的飞雪经常哭,单纯的人是快乐是幸福的。当我经历一次次虚伪和欺骗以后,慢慢地,眼中的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所有付出和所得都理所当然,我不再轻易感动。我失去幻想。当我黯然离开校学生会的时候,我明白了人不能对任何事任何人抱有幻想,自己才是最真实最靠得住的。幻想的世界里是美好的,但人不能活在幻想当中。这几年来,我时常不自觉地打断自己幻想的翅膀,每当有种思想在幻想怎样怎样时,总会有另一个声音在说无聊。随着阅历的增多,我也越来越不敢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