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十一章陷帝王於断袖】
比起後宫的闹腾,前朝就安静多了,花春睡饱了跟着去上朝,待了一个时辰之後依旧跟着宇文颉回紫辰殿去处理事情。
「皇上的心情看起来不错。」贺长安也一道前往,「可是有什麽高兴的事情?」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难不成是因为花家三小姐很得皇上的心?」
「不是。」宇文颉淡淡地道,「朕是觉得天气不错。」
一旁的花春一顿,默默地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密布的乌云。
您开心就好。
「瞧这样子,还真跟京华昨日说的症状有点像。」贺长安笑道:「定然是对人动心了吧。」
「嗯?」宇文颉微微挑眉,看了花京华一眼,又看看贺长安,「什麽症状?」
怎麽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就是昨日我问京华,怎麽样才算是喜欢一个人,」贺长安笑咪咪地给他解释,「京华说得很有道理,有心上人的时候,会更开心一些。」
「这算什麽症状?」宇文颉不赞同地道:「朕与你在一起也很开心,你岂不成了朕的心上人?」
贺长安失笑,轻轻往旁边移了一步,摇头道:「这可不一样,还有其他的表现呢。那话是怎麽说的来着?『要是你在路上看见什麽感兴趣的事情,第一个想到她想与她分享,那你就是动心了。』皇上对谁有过这样的感觉吗?」
眸子里的笑意慢慢消退,宇文颉沉了脸。
桔梗花在旁边的花坛里开得正好,微风吹过,泛起一片紫色的波浪。
「这算是动心?胡说八道!」
「您这麽激动做什麽?」贺长安好奇地看着他,「只是这麽一说而已,具体的情况可能不一样吧。还得要经常梦见她,经常想着她才算呢。京华,你说是不是?」
「是啊。」花春的注意力全在贺长安的脸上,没太注意宇文颉的神色,还笑咪咪地道:「每个人的喜欢都不一样,也不是谁都适用的。」
帝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步子也迈得大了些,将身边两个人远远甩在後头。
「欸?」贺长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又茫然地看了看花京华,「这又是怎麽了?」
花春无辜地耸肩,「我也不知道啊,不是说皇上的心情总是这样阴晴不定吗?也该习惯了。」
「也对。」贺长安笑了笑,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你娘亲让我转交给你的小鱼乾,说怕你吃不惯宫里的东西。」
眼眸微亮,花春高兴地把油纸包接过来,「真是谢谢你了。」
虽然她对宫里的食物没有半点不习惯,但是能吃到这麽熟悉的零嘴,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宇文颉应该也就上回吃过一次,还是掉在地上的,这回正好再去讨好他吧,也不枉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这麽仁慈。
这样想着,花春就没把小鱼乾给贺长安分享了,直接塞进袖子里,接着回了紫辰殿。
又是一下午的忙碌,等贺长安出宫之後,花春瞧着还没到晚膳的点,便一脸讨好地凑近宇文颉道:「皇上有闻见什麽香味吗?」
宇文颉脸色有点苍白,像是很不舒服的模样,淡淡地道:「没有。」
「嘿嘿!」花春一把掏出小鱼乾,打开油纸包後双手捧着呈到他面前去,「皇上看这个!臣的母亲托二哥送来的,皇上还记得吗?」
宇文颉皱眉。
香辣的味道让他想起了那个雨夜,鼻息间有雨水混着泥土的沉闷,有鱼乾的香味,还有一个人身上若有若无的奶香……低眸之处,都能看见那白皙的脖子。
喉头微动,宇文颉粗暴地一把将花京华推开,连带着小鱼乾也撒了一地。
「啊?!」
大概是被温柔对待得太久了,花春突然被推得一个趔趄,十分茫然地看着撒在地上的鱼乾。
下一瞬,她生气了。浪费什麽也不能浪费粮食啊!多少百姓吃不上肉,这麽大一包鱼乾,他竟然把她弄撒了?!
眉头皱得死紧,花春咬牙忍住怒气,低下身去自己把鱼乾全捡起来,抱着油纸包看了他一眼後,离他远远的,自己躲到角落去吃。
这种人可真难相处,又不爱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上一刻还是晴天呢,下一刻就狂风暴雨,一不小心就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谁受得了啊?
虽然他是皇帝,他的地盘他作主,但是也得把别人当人看吧!是他先放低、温和了态度,她才敢放心大胆的把他当朋友对待的,谁知一个转头就又把人当奴才,人家心理调节也是要有个过渡期的好不好?
一肚子火的花春硬生生的把一包鱼乾全吃完,末了还狠狠地抹了抹嘴。
宇文颉坐在原地没动,眼角余光看得见花京华的动作,然而他不想理会,打从心里生出一股排斥来。
「皇上?」看着皇帝的面色,秦公公有些担心了,「您没事吧?」
「没事。」宇文颉闭目,「你不用管朕。」
这怎麽能不管?秦公公有点急,挥手就让人出去找太医。皇上的嘴唇都白了,多半是生病了。
花春吃完鱼乾就继续回到桌边去看摺子,一眼也没看宇文颉,虽然手打石膏不能改摺子,但看看总是可以的。
她觉得和亵渎食物的人没法儿做朋友!跟不尊重人的人更是只能当同事,结拜兄弟也就是个名头罢了。
正气着呢,手就被秦公公轻轻碰了碰,花春抬头,就见他一脸焦急,示意她看看皇帝。
怎麽了?花春茫然,侧眼一看,我勒个乖乖,脸色煞白,跟白无常似的。
吓了一跳的花春立即就忘记刚刚自己还在生气,凑过去伸手就摸了摸宇文颉的额头。
「发烧了啊?!」
宇文颉抿唇,大概是没想到花京华会这麽大胆,当即就不悦地把他的手给挥开,「别碰朕。」
「好好好,不碰你。」她语气软了下来,跟哄小孩似的道:「知道生病的人心情都不好,您先冷静点,让太医看看。」
他沉着脸道:「朕没病!」
花春左右看了看,直接找了面镜子拿到他面前,一副「你自己看呗」的表情。
宇文颉垂眸,瞧见自己的脸色,皱了皱眉,像是跟谁赌气似的沉默了一会儿,然後把手腕伸了出来。
秦公公松了口气,连忙让赶来的太医诊脉。
皇帝原来也是会生病的啊!花春不生气了,好奇地在旁边围观着。
宇文颉这个人太高大了,跟野兽一样,她以为他这麽强壮的人身体肯定倍儿棒呢,没想到一病起来,也还是成了个「小白脸」。
嘴唇一白,整个人就控制不住地显得有些柔弱,这种与他平时形象有着巨大的反差,简直戳坏了花春的萌点,叫她恨不得拿根狗尾草去逗弄逗弄他。
不过一想这样做会有的後果,花春还是忍住了,看着太医写了药方下去,便自告奋勇地与秦公公一起将宇文颉扶起来,往後殿走去。
宇文颉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生病,这会儿站起身脚步都显得虚浮了,靠在花京华的身上,只觉得他柔若无骨,自己这麽重的身子,估计要压垮他了。
这样想着,宇文颉下意识地往秦公公身上靠去,完全没有考虑秦公公已经五十多岁了,是个腰不好的老人家。
感觉到他的排斥,花春也没气馁,反正被他讨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还算是恢复了正常呢。瞧着秦公公吃力的表情,她最後还是很大方地把宇文颉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上,然後飞快地往外走。
昏昏沉沉之间,宇文颉就觉得鼻息间的奶香和小鱼乾味一直没散过,他闭上眼睛不想睁开,突地一阵天旋地转之後,他觉得自己好像倒在了他的龙床上。
「好生伺候着!」秦公公担心皇帝,说话的语气也重,吓着打水来的宫女身子一抖,一盆水洒了半盆。
「做什麽呢!」秦公公怒斥了一声。
宫女吓得更厉害了,脸色比床上的皇帝还白。
皇上许久不曾生病,谁都担心害怕着呢,自然没有平时那麽稳重,再加上秦公公这麽一吓,宫女都快哭了。
「我来吧。」花春瞧着不忍心,撸了撸袖子道:「这就是一点感冒发烧,不是什麽大问题,我能照顾。」
秦公公目光沉重地看了看他,然後拧了冷水帕子,无声的递到他手里。
花春用心地把帕子折成方形,放在宇文颉的额头上,然後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这天气变化无常,忽冷忽热的,感冒了很正常,你们也不用这麽紧张。」
秦公公沉默。宫中规矩,帝王若是生病,身边伺候的奴才都是要被问罪的,轻则罚俸银,重则杖刑,丞相爷说得还真是轻松。
不过他肯照顾倒是好事,万一病情加重,太后问责,那还多了个挡箭牌。
於是秦公公没吭声,等药煎好了,他便交代宫女拿来递到丞相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