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太后一愣,脸色更加难看,「丞相近日不是在紫辰殿侍读吗?皇上做了什麽,你会不知道?」

花春很无辜,她就睡了一觉起来便天翻地覆了,谁也没给她个前情提要啊,她要从哪儿去知道?

「儿臣昨晚生病,丞相忙进忙出照顾儿臣一晚上,今早才睡下,自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宇文颉开口,语气硬邦邦的,「母后要怪可以怪儿臣,放过儿臣身边这些无辜的人吧。」

压下心里因皇上曾生病的担忧,太后重重地一拍扶手,凤目怒瞪,「无辜?哀家同意让丞相进宫侍读,就是要他好生辅佐皇上,如今皇上不顾伦常,开丰禾宫,幸男宠,他花京华也称得上无辜吗?」

听得出来太后是当真气炸了,素日里对花京华那麽温柔,如今直呼其名不说,还要问罪。花春缩了缩脑袋,这帝王家还真是凉薄,出点什麽事儿,不论先前对她多好,後头也一样得罚。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幸男宠?!

反应过来这三个字的含义之後,花春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宇文颉一眼。

不会吧,宇文颉不是一向最讨厌断袖的吗?还口口声声说她是娘娘腔,怎麽一转头,他自己就宠幸男宠去了?!

这也太可惜了,花春表情很悲痛,为什麽长得好看的男人都喜欢搞基呢?虽说爱情是自由的、无关性别,但是宇文颉这一弯,贺长安是不是也得跟着他弯啊?这两人要是最後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去了,那她怎麽办?跟着他们一起弯,还是近距离围观啊?

一瞬间心里涌过很多想法,花春眼里满是纠结和痛惜。

宇文颉一看他这眼神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过去拎着人暴打一顿。

事情会变成这样到底是谁害的?他现在倒还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哪来的胆子?

而且到底是谁说他宠幸男宠?就看看而已,发了会儿呆,便打算把人送出宫的,没想到就被太后请过来了,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骂了一顿,他也很郁闷好不好?

他就是一时兴起,也没说当真要开丰禾宫,这宫里听风就是雨的风气到底什麽时候才能好?

顿了顿,宇文颉深吸一口气,看着太后道:「先不论其他,秦公公的廷杖是不该打的,他只是按照朕的吩咐做事,没有提前禀告母后,也是朕的要求。」

太后抿唇,「身为近侍,做出这种事情来,不管是不是皇上的吩咐,都该惩罚,哀家不觉得有何不妥。」

宇文颉微怒,眼瞧着又要开始母子大战了,花春连忙拱手道:「太后请听微臣一言。」

两人一顿,齐刷刷转头看着下头跪着的人。

「皇上身边之人,自然是效忠於皇上、听皇上之命、做皇上想做之事,太后觉得秦公公没有阻止皇上不妥的行为,反而助纣为虐,所以该罚。然而臣以为,秦公公先前也必定好生劝过皇上,劝而无果,才会领命,如此的话,再罚秦公公,势必会让宫中众人寒心,效忠於帝却被太后责罚,也容易让人觉得皇上与太后不和,会传出更夸张的事情来。

「臣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太后不如平心静气的听听皇上的想法,人云亦云始终会与事实有所出入,皇上乃太后娘娘亲生,太后娘娘更应该相信皇上才是。」

太后皱眉,看了花京华一会儿,脸色缓和了一些。

花春连忙接着又道:「皇上素来爱惜後宫妃嫔,恩宠有加,要说皇上突然宠幸了男宠,臣是不信的。前些日子不是才立了淑妃吗?是故微臣认为这其中应该有什麽隐情。」

这火也发了、人也打了,听丞相一说,太后慢慢冷静了下来,就着台阶看着宇文颉道:「那皇上不如就认真的同哀家解释解释,为什麽会开丰禾宫?」

「儿臣最近觉得自己面容不堪,左右看不顺眼,」宇文颉闭着眼睛道:「听闻京城男子风华绝代者甚多,所以一时兴起,让秦公公找些好看的男子进宫来比对一番,看朕之姿容,相较民间男子如何。

「而後宫重地,外姓男子不得随意走动,所以朕才开了丰禾宫,请他们进去坐坐,没想到就传成了这样。」

花京华给了他足够的瞎编时间,这谎话张口就来天衣无缝,宇文颉说完,还睁开眼看了看太后,略带不满地道:「後宫妃嫔乱猜也就罢了,没想到母后也偏听偏信,冤枉了人。」

太后哑然,看看皇帝又看看花丞相,总觉得不对啊,方才不是这个风向的,分明她是很有理的,但是怎麽一转头,就变成她在冤枉人了?

「原来如此。」花春笑道,「怪不得皇上最近总是拿小镜子在手里,臣还觉得奇怪。」

「……真的?」太后十分怀疑地看了宇文颉一眼。

这理由虽然说得过去,但是怎麽也略显牵强吧?

宇文颉黑着脸道:「丰禾宫里的人儿臣已经让人送走了,母后非要觉得儿臣有那样的嗜好,那儿臣也无话可说,母后还是让羲王爷多来慧明殿陪着您吧,也省得儿臣总让您生气。」说罢,站起身就往外走。

太后愣住,低头一反省,好像的确是自己做得不对。可那丰禾宫本就是男宠的宫殿,他突然接人进去,不引人误会才奇怪。

现在这秦公公也打了、架也吵了,太后开始後悔,看着下头的花京华,她小声的道:「丞相能不能帮哀家去说两句好话?」

花春点头,「臣自当尽力。」

「唉。」太后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要不是後宫一直没有子嗣,哀家也不必这麽紧张。」

花春低头没吭声,等太后絮絮叨叨的说完,才告退出了慧明殿,去追皇上的銮驾。

秦公公挨了十几个板子,是被抬回去的,宇文颉亲自去了他歇息的屋子里,给他递了伤药。

「老奴没事。」虽是疼得满脸是汗,秦公公也还是笑着,「等老奴身子好了,就可以继续伺候皇上。」

宇文颉心里很自责,也瞬间明白了自己该做什麽、不该做什麽。

做错一步,连累的都是身边信任的人。

人人都说当帝王是天下最好的事情,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什麽事都不用担心,然而生为帝王,牺牲的东西更多,自己做错了事情,承受後果的都是身边最亲近的人,这比让他自己来承担更让人痛苦。

宇文颉都不记得自己是从什麽时候开始不爱笑的,好像是一直陪着自己逗自己开心的大宫女无缘无故死在冷宫枯井里的时候,又好像是想方设法逗他开心的人最後都没个好下场的时候。

母后说,帝王情不能外露,若给人以厚恩、以偏爱,让人抓着弱点,那要嘛是他宠的人死,要嘛是他自己落下王位,万劫不复。

他曾反抗过,但无数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他的眼前之後,他便放弃挣扎,乖乖地走母后安排好的路。

现在差点又一步踏错,幸好,幸好还没伤着他。

闭了闭眼,宇文颉把手里的药瓶子捏得死紧。

秦公公眼睛微红,看着皇帝的表情,心里也跟着难过,却不知道该说什麽才好。

屋子里的气氛很凝重,外头的阳光都像是照不进来似的。

「秦公公!」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带着满身的光芒跑了进来,瞪着一双大眼睛跳到床边,心疼地看着他道:「这也太惨了!比我上回还惨。花府里还有我上回没用完的药膏,要不我让人出宫给你拿点儿来?」

宇文颉一怔,秦公公也是微愣,抬头看着面前的花丞相。

他分明不会发光,却让人觉得眼前一亮,心里的阴霾都散了不少。

一瞬间秦公公才突然明白为什麽皇上会被他吸引了。

「丞相不用担心,老奴一身贱骨头,挨打也习惯了,不会有事的。」秦公公低笑道,「只是这两日恐怕无法伺候皇上,还得丞相多帮忙。」

「这是小事。」花春大方的摆了摆手。

现在皇帝温和了这麽多,十分好搞定,也不针对她了,大家相互理解和平共处,要伺候他也的确是件小事。

只是她这话音刚落,宇文颉就开口丢了一句话出来,「你可以出宫了,不用继续在宫中伺候。」

啥?花春一愣,转头看向宇文颉。

不是说还要留她在宫里一段时候吗?听他这意思是说外头安全了?还是怎麽了?

宇文颉脸上一点情绪都看不出来,站起身,高大的身子直接把窗外透进来的阳光都遮了,将花京华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

「回去做丞相自己该做的事情吧。」

「……臣遵旨。」

皇帝都这麽说了,她总不能还问人家为什麽吧。只是好端端的,他怎麽好像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身上一点人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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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来欺君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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