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白玉莹自然是看不出来什么的,靳竹苓却是一直跟她父亲学医,熟悉药理,打开瓶子闻了好半天,又拿手指头蘸了一点尝尝味道,皱起眉头,「这酒里面有药,是自西域传过来的迷魂药物。」
「就是喝了这药酒,我就糊涂了,任人摆布了?」白玉茗问。
「是的。」靳竹苓小心翼翼盖上瓶盖,「宫中嫔妃争宠,有人使用过这个,我爹爹曾带了几滴回家,所以我认得。五表姐,七表姐,这个药虽不好,却很贵很难得的呢。」
白玉莹气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谁这么丧心病狂,要害我七妹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白玉茗一乐,「五姐姐,你瞧着我可爱,有人却是恨我恨得要死呢。有人要害我而已嘛,不怕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她那仗剑走天涯的美梦一直没能实现,心里庠庠的,这时有了和恶人交手、惩治恶人的机会,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五姐姐,你就当我是到田里薅草好了,我就爱除残去秽,除暴安良。」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了还调皮!」白玉莹急得跺脚。
「趁着这会儿爹爹和太太都不在,你就让我玩会儿呗。」白玉茗笑嘻嘻的央求。
靳竹苓单手支着脸颊,轻轻叹气,「我也想像七表姐这样除残去秽,剪除恶人,只可惜没人害我。我就是想除暴安良,也没有机会啊。」
「苓儿你住口,你还可惜没人害你呢。」白玉莹一个调皮鬼没劝服,又来一个捣乱的,手忙脚乱,焦头烂额。
「苓儿,你给人瞧病,就当行侠仗义了。」白玉茗忙道。
「七表姐说得很对,我给人瞧病就行了。」靳竹苓一脸严肃的点头。
白玉莹抹抹额头的汗,「还是调皮鬼了解调皮鬼。」
白玉茗劝靳竹苓,一句话就见效。
那为白玉茗斟酒的美貌婢女自外进来,见白玉茗不见了,忙陪笑问了两边的客人,知道白玉茗出来醒酒,快步出来寻找。
白玉莹和靳竹苓站在凉亭外,温柔端庄的白玉莹这时一脸惶急,「我七妹眼神都直了,说话她跟听不到一样。苓儿,你到底懂不懂医术啊,她这是怎么了?」
靳竹苓板着小脸,「我是大夫,我当然懂了。七表姐就是喝酒喝多了,酒醉的人都这样。」
白玉莹顿足,「你这孩子明明是个半吊子,偏偏要充大夫!唉,指望不着你了,我让人找真正的大夫去。你在这里守着你七表姐,莫贪玩跑远了。」
靳竹苓勉强答应,「好吧。」
白玉莹急急忙忙的走了。
靳竹苓探头张望,见白玉莹走远了,生气的道:「我明明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五表姐就是不相信我!七表姐就是喝酒喝多了嘛,还会是什么?」往亭里瞅了瞅,皱起眉头,「七表姐酒喝得太多啦,人呆呆的,一点也不好玩。我到附近玩一会儿,想来五表姐也不会知道。」口中嘀咕着,一溜烟儿跑走了。
美貌婢女见凉亭中只有白玉茗眼神直直的呆坐着,嫣然一笑,扭着小蛮腰一步三摇的走过去,直视白玉茗的眼睛,声音温柔得仿佛要销魂蚀骨,「白七姑娘,跟我走好不好?」
白玉茗眼睛直直,身体也发直,像个木偶似的站了起来。
美貌婢女心中欢喜,声音愈是温柔得不像话,「对了,很好,跟我过来。」
美貌婢女带着白玉茗走小路,分花拂柳,到了一个由名贵花木环绕的优雅庭园。园中早已准备好笔墨,婢女引白玉茗到了书案前,温柔的吩咐,「白七姑娘请坐。白七姑娘,请你把这上面的话抄写下来。」
白玉茗听话的坐下,听话的提起笔。
让她抄写的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是一曲词的上半阙:「恩重娇多情易伤,漏更长,解鸳鸯。朱唇未动,先觉口脂香。缓揭绣衾抽皓腕,移凤枕,枕檀郎。」
白玉茗虽眼珠发直,但她练习书法多年,功夫没有白用,写出来的字娴雅婉丽,飘逸妍媚。美貌婢女眼瞅着一句又一句艳词现在纸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世子夫人胡氏和贾冰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贾冰恼怒又贪婪的盯着白玉茗,低声道:「大伯母,为何只让她抄这样的香艳之词呢?这词还是太含蓄了。让她写得再露骨些,等会儿她清醒过来,岂不是羞愧难当,什么都要听咱们的了?」
胡氏嗔怪,「你个傻孩子,你怎不想想,她虽是庶出,却也是知州家的姑娘,从小读书写字,肚里颇有墨水,在白家也有些体面,并不是没皮没脸的女子,和那些被父亲忽视被嫡母压制的庶女可不一样。若依着你,让她写些露骨之极的话,那还像官家女孩儿么?等她清醒过来之后看了,干脆没脸活着了,一头撞死,咱们岂不抓瞎?咱们要的是活人,要她为咱们所用,不是要逼死她啊。」
「还是大伯母见识高!」贾冰敬佩不已。
胡氏得意洋洋。
那半曲词抄完之后,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妾白氏阿茗书奉爱郎冰,郎珍之重之,妾之幸也。」白玉茗也听话的抄写下来了。
「夫人请看。」美貌婢女将抄好的艳词交到胡氏手中。
胡氏心花怒放,笑着夸奖道:「楚楚,你办事得力,夫人我自有厚赏。」
「谢夫人。」楚楚听到有厚赏,笑容格外谄媚。
胡氏拿到艳词,命令楚楚给白玉茗解药,让白玉茗清醒过来,楚楚正要动手,贾冰却看着白玉茗贪婪的笑,「好伯母,你先等上一等,让侄儿趁着这小美人还没清醒,先一亲芳泽。」
胡氏呸了一声,「呸,你个没出息的,没见过女人不成!等这件事过去之后,哪怕你纳了她作妾呢,我也管不着。」
贾冰喜得长揖至地,「多谢伯母。伯母,远水解不得近渴,先让我抱抱她……」不待胡氏答话,便张开双臂要抱白玉茗。白玉茗哪容得他轻薄?取出小刀,刀尖向外,贾冰才挨近她,但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胡氏忙道:「冰儿,怎么了?」
楚楚忙过去看视,大吃一惊,「这位白姑娘不知何时拿了刀在手里!七少爷胳膊被刺伤了,还好刺得不深,没有大碍,可这法术不能见血,一旦见血,便破解了……」
胡氏听说贾冰伤得不重,也就放心了,况且艳词在手,也不在乎法术是否破解,「管她呢。横竖也是要给她解药的。」
楚楚笑,「夫人说的是,横竖她该写的也写了,也是时候让她清醒了。」
贾冰握着他被刺伤的胳膊疼得转圈,「这丫头哪来的刀?亲娘啊,疼死我了。」
白玉茗手里握着刀,眼神迷茫,「我在哪里?我手里怎么会有刀?」仿佛吓了一跳似的,手一松,小刀落在桌案上。
「白七姑娘,你醒了么。」胡氏手拿艳词,得意的抖了抖,「你可认得这个?‘恩重娇多情易伤,漏更长,解鸳鸯。朱唇未动,先觉口脂香。缓揭绣衾抽皓腕,移凤枕,枕檀郎’,啧啧啧,香不香,艳不艳?瞧不出来,你年纪不大,很是风骚啊。」
「你胡说!这不是我写的,这一定不是我写的!」白玉茗一脸慌张,小脸雪白,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