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照片(3)
“那自然,所以才对我倍加呵护。”“你不委屈吗?”“不会比与你一齐委屈。”她随后的大笑像笑中带泪似的,然后说:“我早年间说过,要找一个不喜欢你的人,李健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喜欢你,我把你的故事说与他听,他说你水性杨花应遭唾弃。”我居然不知道糟改着我,能令他们感情大增,也许,是时候我与亚梨各走各路了。临挂电话,亚梨说:“还在犹豫不知选哪一个?我来帮你。”暗含着股狰狞劲,不不不这不是我所认识的亚梨。3个月后,亚梨的喜帖放在我办公桌上,大红的,里面还贴着她与李健的婚纱照。同事从旁边走过,看到我呆呆的脸,不禁探头过来,拿起喜帖端详一会儿说:“新娘子还挺漂亮。怎么了小尤,旧情人结婚,新娘不是你?”“吹牛逼呢,”我定了定神:“新娘是我的中学同学。”同事“哟”了一声说:“还真念旧。”果然念旧。喜贴上写着:敬请小尤、易山光临。还有一张:敬请小尤、友光光临。我有没有忘了说,友光收到了前一张,易山受到了后一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亚梨?我不敢问她。我怕我真的有做错但不自知,我怕这时候才知道自己是一个无意间大咧咧伤害别人还得意洋洋的讨厌的人,我怕她告诉我我是。我甚至不恨她。我自己做错的,我自己承担。也许很多年过去后,回想起没脸面对所有人的尴尬情状,我会谢谢是亚梨的倒戈令这条错误的战线没有拉得更长。友光于这件事的反应,我不想提起,甚至不想想起。但易山说:“有些话,这时候说也不妨。每人都有从前,不愿提的,不愿想的,你这样无遮无拦的人,迟早会吃大亏。亚梨不比你想像中是憨厚的人,真憨厚的人是你,自此你去吧,我不能陪你左右,你改改那些毛病,我也稍感安心。”我觉得很对。因为已经到了最坏,我反而坦然。我愿意与易山继续做朋友,而友光如果不愿再见到我,也随他的便。从此,我要生活中只有干干净净的关系。而亚梨的婚礼,我当然去了。那天下雨,亚梨忙忙叨叨地招呼着,浓妆下渗出细密的汗来。李健更是要命,所有的红包接过来直接塞进裤兜里,搞得鼓鼓囊囊像穿了八条四角内裤。亚梨的婚纱上沾了泥,我想,她这是沦落了。我们一直没有交谈的机会。她不是不闪避我的。宴席过后,告辞之前,是与新郎新娘合影时间,我大方地上前。我说:“祝福你。”她的脸红了一红,想半晌又不示弱地说:“依你的脾气,我以为你会说婚礼下雨可不是好兆头以后有你惨的。”我平静地迎视亚梨的目光,平静得显出了做作,显出了不平静:“为什么呀?亚梨?到底是为什么?”亚梨的妆残了,面目模糊像个倦极的戏子:“小尤,你总是这样得意洋洋,又是为什么呀?”“为什么你天生就是美的,为什么你就要跟人爱来爱去,为什么你占尽便宜而不受惩罚?”亚梨挺挺胸,似乎这样说出来的话会更有理也更有力:“其实我忘了告诉你,我顶爱做家务,从前与你同住不肯做,因为要听你的垃圾太多,你做家务是我听你絮叨的代价。”“你一直讨厌我吗亚梨?为什么勉强自己与不喜欢的人做朋友?如果是我,我绝做不到,我会觉得难受。”“我讨厌你。看你能有多讨厌。你那样深谙伤害人之道,不加掩饰……”“那张毕业照,你搬走后,我就撕掉了。你担心个什么呢?”我打断了她,恶毒的话少一点比较好。亚梨的脸在瞬间涨得通红,白色的蜜粉下还透出青黑色。她几乎嚷了起来:“你会主动想到那样做吗?”“不会。是易山提醒我撕掉的。”所有客人的目光聚在我们两个身上。亚梨在长久的沉默后,只说了两个字:“TOOLATE。”太晚了,憎恨才是真相,想要忏悔却太早了。错了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