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1)

看(1)

我从来也不介意他们说,艾禾是个势利的人。我是很讨厌穷,讨厌穷酸,讨厌随之而来的一切窘迫。可以吗?就像有人不喜欢吃羊肉,有人对花粉过敏,我只认自己体内可能有某些元素缺失,导致行为稍异于常人。但我不勉强别人,也不希望被别人勉强,我所讨厌的穷,穷酸,窘迫,都只针对我自己,我讨厌的是我自己穷,自己穷酸,自己窘迫,与他人并无干系。我只是把日子过得精细一点,单调一点,如此而已。比如,我只在“国贸”买衣服,只逛“赛特”和“太百”的超市,不坐“空客”,只认“国航”,渡假只趁淡季去到有海的国家……任何需要排队或等座的人声鼎沸之处,都是我的禁地。我不耐烦聒躁,讨厌人多眼杂,不愿忍受不体贴的服务,不去没有足够停车位的餐厅吃饭,不喜欢邋遢豪放的异性,我喜欢别人身上淡淡烟草味道,但不能容忍被烟熏黄的指甲,可以待在酒吧里闲聊,但如果该处通风较差烟雾缭绕会第一时间告退……难道,不是正常人的正常生活态度吗?甚至,我连洁癖都没有。因为要配合如此乏味的生活,我工作得十分努力,让生活维持简约的格调,其实要付出更多的精力。我绝非一个古板的人,良朋好友颇有俩仨,少吗?但就像我不肯买没有来头的牌子货一样,我视好友为人生瑰宝,拥有他们的友谊是我的福气,但显然人生中的福气不可能低头不见抬头见。对别人,我无能为力,各人有各人的追求,各人得各人的眼泪。父母对我的生活颇有微词,并不是嫌我刻板,只是担心我这样下去,终究要一个人终老。他们希望我随和一点,才方便交到共度一生的佳偶。但我答:“我不认为会在打折的大卖场里遇到金龟婿。”我连自己尚不肯迁就,难道还要屈就别人吗?我的收入理想,一个人过得风调雨顺,父母有兄嫂倾力照顾,生活安逸,无需我的薪水孝顺,横竖我只需喂饱一张嘴所以我当然可以要求生活得好一点。我挂在嘴边上的话是:“人少,吃点好的。”我不结交无所谓的酒肉朋友,所以同事之间那种团拜式的聚餐对我毫无吸引力。往来的朋友要水准相当,否则因为消费水平的参差不齐,食餐饭都要迁就收入欠佳的穷朋友,吃那些烂川菜,承受着无与伦比的烂环境,如坐针毡。林达问:“艾禾,你是否寂寞?”不,我过得不知多开心。“那为何你眼中总有落寞之意?”除了我不知道那个独一无二的、好品味的、温和体贴的佳偶在哪块地里长着,离秋收之时到底还有多少日子要渡过?我倦怠地伸伸懒腰。林达诡异地笑:“我有预感,你会在最难堪的情况下遇见他。”为什么?“因为我见不得你这样滴水不漏地生活,人总要有点挫折才好玩。”林达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坏朋友。林达在这一点上很像我的父母,担心我会像张爱玲那样一个人在公寓里老死,尸骨在数日后才被人发现。所以,她哭着喊着要为我介绍男朋友。“可是林达,我仍在期待一次最完美而浪漫的邂逅,你不能让我那些流行小说都白读了。”林达不屑:“张爱玲也是结过两次婚才一个人终老的。”我傻呵呵地笑。“我一定要在有生之年见到你拉家带口逛动物园游乐场孩子的小脏手紧紧抓着你四位数的裙子让你呼天不应叫地不灵。”林达是我的反面,她最热衷的事就是买打折用品,她说她一定是泥鳅托生的,就喜欢在人堆里挤来挤去,喜欢杀价,她说那才有胜利感。真是个怪人。但林达与我最相投,因为我们都不是勉强别人的人,她拉不动我陪她逛大卖场,我也不要求她陪我在“国贸”走迷宫,但会兴致盎然地互相展示彼此的斩获,有时候她会送我一两件从大卖场淘来的衣服,有什么说什么,真的很漂亮,我就送她干洗券作为回礼。我无法想象那些衣服被多少双手摸过。前天林达对我说:“我看见他了。”“谁?”“你的收成。”我啼笑皆非:“萝卜还是麦子?”她正经起来:“是我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堂兄,但是我见他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你那杯茶。”“你不是真的闲得没事要牵媒拉线吧?”“真的。你不知道,要不是认识你,我真不相信有那样的男人……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我听得很好奇:“你到底是觉得他好还是不好才要介绍给我的?听起来好象很讨厌似的。”“他和你如果做不成夫妻,那么一定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弟兄。”她“啪”地放下电话。奇怪的人,不是说是她的堂兄?我们约着去吃日餐。我喜欢日餐,因为那里很少发生人山人海的事故。餐厅在一间写字楼的四层,四层之下到地下二层全部是商场。那天从早晨就开始下雨,奉行准时准点的我早早离开办公室。但非常奇怪的是并未发生堵车灾情,我一路顺风顺水地直接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看看时间,居然早到了四十分钟。电梯边站着一个保安,满面通红地说:“对不起小姐,电梯出了问题,麻烦您走楼梯到B2再转别的电梯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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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赵新作演绎都市男女大戏: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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