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爱可以乱来(二)

有多少爱可以乱来(二)

那是汪晓妃和南风的最后一次见面,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虽然心情不好时经常会想起两人一起相处的日子。而他也执拗得像头骆驼,从来不给她打一个电话。让她在失落之余,对雄性灵长目动物的绝情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情人做不成,连朋友都不能做了,真没劲。南风的诅咒激起了汪晓妃更加旺盛的斗志,他越是诅咒,她就越是要活出自己的风采来。遗憾的是,上帝并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畅销书作家,而是一个苦吟派诗人,他每写一笔都那样惜墨如金。毕业几年来,汪晓妃过得并不顺心,无论工作上还是感情上。一切都不幸被南风言中了,迎亲的队伍并没有把她接走。虽然早在初中时代她就不费一兵一卒牢牢占据了言情电视剧的开头,但是苦心经营了十二个春秋,她也没能占据电视剧惯用的皆大欢喜的结尾。在不断的新陈代谢中,追求者的队伍大量减员,有的跟不上形势发展,有的则比形势发展得还快。汪晓妃心目中的爱情偶像,根本找不到对号入座的机会。到了二十六岁,汪晓妃仍然是一花独放,身边连个陪衬的绿叶都没有。有些女人,就像电器商场里摆出来展示的样品,在最醒目的位置接受最众多的目光洗礼。汪晓妃就是女人中的样品。她虽非让人过目不忘的美女,盯久了却也不伤眼睛。何况她还特别善解人意——尽管自己的眼睛没保护好,上初中时就抢先一步近视了,但是对于观众的眼睛她却呵护得无微不至,不让脸上的哪怕一个痘痘污染了观众的视力。为了美观,她坚持不戴眼镜,甚至也不戴隐形眼镜。这样一来,弄得观众都不好意思不给她美女待遇了。美丽者生存,美女再加上响当当的北京户口,这一与生俱来的嫁妆,虽然一度使汪晓妃周围的追求者犹如雨后春笋,但是毕竟好景不长,她不得不像一个工厂厂长一样面对产品积压的压力。这就是样品的悲哀,众人注目,无人付款。那些小学中学大学的姐妹们一个个都出嫁了,走到哪里都是出双入对、狼狈为奸。钟玉婕甚至嫁了一个千万富翁。那个男人名叫郑剑,是个五十多岁的离婚男人,据说他的钱多得像讣告上的褒义词。他虽然年过半百,但是却颇为怜香惜玉,对钟玉婕宠爱倍至,没结婚就出手大方地送给她一辆黑色“别克”,让她开着对满大街的红男绿女进行检阅。人一有钱就变质了,钟玉婕跟汪晓妃友好相处了十几年,可是结婚的时候连请柬都没给她发一张,更别说请她当伴娘了。结婚以后,钟玉婕却三天两头来电话,叫她去她位于方庄方星园的那个新家里喝咖啡,在一片金碧辉煌中羡慕她嫉妒她,赞美她养的那条小狗奇奇。汪晓妃嘴上不说,心里却像包拯的公堂一样明镜高悬,钟玉婕是在向她炫耀,连她的狗都是好几千买来的比格小猎兔犬,何况她的人呢,真是狗仗人势,人以狗贵。二十五岁前的女人跑得快,二十五岁后的女人老得快。赶快找个有钱人嫁了吧,有一次在“九度空间”酒吧昏暗的灯光里,钟玉婕对汪晓妃现身说法。男人一有钱就变坏,不可靠,没完全感,汪晓妃偷眼看了看周围,把音量略略提高了一些。钟玉婕说,你管他可靠不可靠干嘛?吃饱了撑的!只要有钱,你可以买到一切,钟玉婕说。能买到爱情吗?汪晓妃问。怎么不能?郑剑不是用钱买到我的爱情了吗?他并没有买到你的爱情,你的心是脱缰的野马。好好好,就算你说得对,他没买到我的爱情,可是我却经常用钱买到爱情。经常买到的就不是爱情了,真正的爱情是一生一世生死相依,要是真买到,你就不会三天两头哭着喊着让我安慰你了。也许是被汪晓妃击中了要害,钟玉婕沉默了。虽然跟钟玉婕争论的时候汪晓妃总能占着上风,可是事后对钟玉婕的观点她却不能像信访办的工作人员对待上访群众那样置之不理。汪晓妃开始考虑调整自己的定价策略。那天早晨起来照镜子,她突然发现,几丝细小的鱼尾纹正在蠢蠢欲动地向她的眼角挑起边界纠纷。自己已经不能继续赖在“小女孩”的襁褓里拒绝长大了。她必须像撤出大陆以前的蒋介石那样,作些哀兵必胜的垂死挣扎。她十多年如一日坚持不懈的择偶标准,现在面临着改革开放。她对它进行了些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的取舍,本来是“三家”,现在她只保留下一家,那就是她未来的丈夫必须是个企业家,他可以没有艺术家的风度,可以没有外交家的口才,然而他必须有企业家的资产,哪怕他只是个最小的企业家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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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爱可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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