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陷越深》第九章(2)
仨喜神侃了很晚才回去。二老吩咐焦影早点休息之后也回屋去了。自邹艳去日本以来,他们和女婿的关系稍有改善,比前一段过来得勤了。此外,还有一层没有说开,那就是邹母想抱外孙子的愿望愈来愈强烈,如果今晚不是仨喜大侃特侃,她也许会转弯抹角地再次向女婿表达这一意思。她知道关键在女婿,不在女儿,只要女婿同意了,女儿会欣然遵从的。老两口都清楚这一点。由于未能说出这一想法,老两口回屋时都有一种不得要领的缺憾。邹品华急急地收拾着一片狼藉的桌子。此时,她心情有些激动。半个月未和丈夫亲热了,中午去国棉三厂浴室洗了澡,又在一家新开的富丽堂皇的发廊做了头发,想让丈夫有一些新鲜感。可她发现仨喜和她父母走了之后,屋子里只有他俩时,焦影反而心猿意马,表情惶然。邹品华把一大堆碗筷酒杯放在外面的水池里,留待明早洗刷,便上了床。丈夫依然愣愣地躺着,不为所动。邹品华兴趣大跌,怫然问:“你到底是不是被流氓打伤的?我看你也没那么勇敢。”焦影不说话,依旧愣愣地不动。“你和那位韦小姐是什么关系?不会是被她丈夫或情人打的吧?你说话呀。”她推了推他说。焦影确实不知道怎么说起。他想告诉她实情,可当郭大明的面目清晰地印在他的脑际时,他又怯懦了。更可怕的预感是,郭大明也许就是戴仪的姐夫,如果果真如此,那就意味着他渴望的“贞操”两次被剥夺,而且是被同一个人剥夺。转而一想,这不太可能,世上哪有如此险恶而巧合的事,焦影强迫自己打住。不过被妻子的第一个恋人打得这么惨,而且打他的理由又多少含有一种男子汉式的报仇雪耻的气概,一旦妻子知道这一切,就太让她看不起自己了。于是他故作愤然地说:“他妈的,这种事值得我编造么?你对我还有一点点信任可言吗?那位韦小姐和我素不相识,我被打伤住院,是她老板让她来看我的嘛!她只来医院看过我两次,带点礼品,就这么简单。对了,最后一次她替我付了医疗费。我多一句话也没跟她说。什么丈夫情人,你整天就知道瞎想。”邹品华被他逗乐了:“瞧你,心里没有鬼,半夜敲门心不惊。人家是开玩笑嘛,倒把你气的。”她说着,用手指点了点丈夫的鼻尖。“这种玩笑,以后少开。”焦影没好气地说。她解开丈夫衬衫的纽扣,用手在他的胸上轻柔地抚摸着,嘴蹭着他的下颏和腮帮。“好,好。”邹品华答应着。她把嘴凑到焦影耳边,悄悄说:“喂,这半个月,不想我吗?”她边说着,边用手撩拨着丈夫的眉毛和耳朵。隔着妻子薄薄的衣衫,焦影明显地感到了衣衫下快速而强烈的心跳。温馨的体香味一阵阵扑进他的鼻翼,刺激得他的大脑皮层很快兴奋起来。他“哼”了一声,猛然紧紧抱住了那个温香的躯体,把她压在身下。整个过程,他感到都是和房格在一起。他挨着她富有弹性的肌肤,抚摸着她柔软的**,那阵阵颤抖使他快意。而房格那蛇一样软滑的手臂从他的胸、背、腿抚摸下去。他全身痉挛。焦影软软地躺着,脑际里一片空蒙。只有一粒黑点,嵌在一片浑圆的肌肤上的黑点在眼前浮现。他强撑着坐起来,掀开裹在妻子**上的薄薄的褥单,一眼就看到了妻子的臀上那颗黑痣。他想问她郭大明怎么知道她的黑痣,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你说,我们有一天会离婚吗?”焦影突然问。“怎么想起说这个?”还处在激奋状态的妻子困惑地问,眼睛里满是疑虑。“我随便说说。”“什么话?这话是随便说的么?”妻子根本就没有多想,更不知道焦影提到会不会离婚这一问题实际上意味着什么,她手捂在焦影的脖颈上,不久就呼呼入睡了。第二天是周末,他们很迟才起来。邹品华穿上衣服,没有梳洗,披头散发就去厨房的煤气灶上煮快餐面。从厨房出来时,她发现院里有一张字条,大概是从院门缝里塞进来的。一看上面的字她就抿嘴乐了,跑进屋里给焦影看。焦影一看字体,就知道是岳父写的。“夜里声音轻点,街坊都听到了。”焦影把字条揉成一个小团扔在纸篓里,环顾一下这狭小拥塞的空间,脑子里空空洞洞的。邹品华把煮好的快餐面端来,放在小圆桌上,乐呵呵地说道:“真逗,爸妈真逗。哎,对了,你昨晚怎么叫得那么响?以前可不是这样啊!”焦影埋头吃着面,嘴里嘟囔着什么。邹品华当然不知道他是在沉吟着一个人的名字,这个人叫房格。后来,他们在1993年谈到了那个迫在眉睫的问题:两万元住宅费。邹品华所在单位的住宅楼已快要竣工了,在所有有资格住上新楼的人员中,大概只有她至今还未交钱,不能坐失良机。在北京,能拥有一套三居室,就是实际上的大款了。要知道,北京房价之贵令广州深圳人也咋舌呐!算来一般住宅的每平米建筑面积售价达七八千元。三居室也要近百万元,可邹品华竟无法拿出区区两万换来如此昂贵的三居室,简直苦恼至极。她一次次向头儿恳求再等一段时间,她一定想办法如数交清,并陈述家庭的困难:丈夫多年来没有固定收入,基本上靠她养着;她父母也已退休,靠菲薄的退休金度晚年,根本无力支持他们等理由。单位领导也知道她的家庭经济状况,无能为力外,唯一能给她一些帮助的,就是破例任她一拖再拖。然而,邹品华很清楚,若拖到分房时还不交上两万元,说什么也通不过了。单位里没分上房的人早就睁大了血红的眼,期望着天上掉下馅饼。可是向焦影说起这件事,焦影总是今天这个主意明天那个想法,一会儿想练摊卖馄饨,一会儿又想找人联合办诗歌讲习班,却始终没有一样兑现。每每提及房费,焦影就想到那只劳力士表。价值十二万元的东西就这么像柳絮一样轻易逝去了。焦影突然可怜起自己,因为遭到郭大头那样恶毒的羞辱和伤害,他却还是想到了为他写剧本的事。焦影知道他不会起诉郭大头的,他也没钱交诉讼费,在韦小姐面前只是出于自尊说说而已。他希望韦小姐阻止他,可没想到他自讨没趣,因为韦小姐的态度正好相反。为积攒房费,焦影每天早晨吃廉价快餐面,妻子悄悄省吃俭用,而面对两万元依然束手无策。到目前为止,焦影为交两万元所做的最重大的一件事就是把张达赞助的一幅字托仨喜倒手了,获一千元。除了这一千元,存折上的钱数既没增加也没减少,依然是三千元。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