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二是荣敏昨日便叫人来给她送信儿,武定侯府的二奶奶汪氏已经被荣敏差人掳走关了起来,想来不出两日便会问出那姓古的下落来。
三是前天太后娘娘想起了查太医院名单时,医女与稳婆的花名册被忽略掉了,眼下这些花名册已经被送到了坤宁宫来,正摆在她的案前。
而她不过才翻了两页,已经找到了两个古姓妇人,一个是医女,一个是稳婆。
如此就算周贤妃的咸福宫那些宫人个顶个咬紧牙关,至今都未交代,那姓古的下落也就快水落石出了……
这时闫皇后就听见宫人来报,荣敏郡主进宫来了,如今就在坤宁宫门外呢。
「快请!」闫皇后的声音带着一种高扬的明亮。
等到顾欣湄被宫人领进大殿,又径直将她领到了皇后的东书房,她便只觉得闫皇后今日端庄秀美得很,越发有了真正的皇后气派。
看来苦难和挫折这种事儿,很多时候并不只是折难,更像是对宝石的一种打磨,使宝石更加光彩照人呢。
顾欣湄一边这般笑想道,一边上前给皇后施礼问安。等被皇后叫了起,她便瞧见长书案上摆着厚厚的一摞花名册。
「想来这就是叶嬷嬷所说的,曾经被漏掉了的医女和稳婆名单?」她笑问闫皇后道。
闫皇后微笑着点了点头,索性也不叫宫女给顾欣湄赐座了,就拉着她坐在了书案另一侧的座位上,伸手指点着摊开的那一本花名册给她看起来。
「你看这个古姓医女,籍贯陕西,是先帝十一年入的宫,于先帝十三年被先帝赏给了万德妃。」
「在宁王出宫建府时,也就是先帝驾崩那一年春天,又被万德妃赏给了宁王。」
顾欣湄便只觉得离她很是遥远的那扇门,只看得见却摸不到的那扇门,突然就矗立在了眼前伸手可及的地方。
却也不等她说话,闫皇后又指点着另一行字给她看:「这个古姓稳婆年纪更老些,如今已经出宫荣养快二十年了,想来未必还活着。」
能出宫荣养的嬷嬷、医女抑或稳婆,多半已是五十岁以上了,这古稳婆出宫时是五十二岁,若是活着也已是奔七十的年纪,也不怪闫皇后这么说。
顾欣湄也就越发断定,那个毒药篓子应当就是那古姓医女。
只因她到底是睿王府的郡主,虽是身为女子,既然同为宗室,王爷们的底细她总有些了解。
那宁王是如今的万太妃、也就是先帝的万德妃所出,是先帝第二个皇子,比当今圣上、当初的三皇子年长两岁。
而在先帝尚是太子时,万太妃便已是太子东宫的承徽。
这若是细说起来,万太妃的资历也不比当年身为太子妃的太后娘娘浅,甚至还比太子妃早进了东宫几个月,只是当时未有封号。
这娘儿俩既是为娘的比太后资历还深,做儿子的比皇上还年长,顾欣湄可不信这娘儿俩就甘于永远屈居太后和皇上之下,若是心有不忿甚至生了谋反之心,也是极可能的。
只是听闫皇后说,她才只翻了一本花名册,其他册子里还不知有没有姓古的,顾欣湄也就不着急回话,便帮着皇后翻起册子来。
闫皇后却清楚顾欣湄无事不会进宫,两人一起翻了一会儿册子后,她便借口累了,一边打发宫女去泡茶来,一边低声问道,荣敏你可是有话要说。
顾欣湄既是知道孰轻孰重,也就不再瞒着,便将暗审汪氏时发现的一些蹊跷跟皇后说了。
「荣敏知道,在那汪氏尚未开口招认前,只凭着我问出的两句话,引出了她一点反常,便觉得那姓古的可能还牵扯着很多大秘密,或许是荣敏武断了。」
「若皇后娘娘还愿意叫我接着审她,荣敏当然义不容辞,可荣敏也得先来跟皇后娘娘回一声。」
「总之若没有您的点头,这汪氏我是不敢再审了,好在到现如今为止,她还一句话都没说过。」
皇后虽然年轻,缺乏的只是些经验与强硬态度,思路却是很敏捷的,能做皇后的人也不会有个短浅目光的短板。
她立时便听懂了顾欣湄来回话的意思,敢情这是怕继续审下去便要触碰某些秘辛,这秘辛……却是越少人知晓越好。
其实她既给了荣敏一枚凤牌,荣敏完全可以不必来讨她示下,只管将那汪氏往死了审、往死了办便是。
毕竟将汪氏审清楚对荣敏是有好处的,比如叫武定侯府少了个坏妯娌,林氏也少了狗腿子,荣敏嫁过去便轻松多了。
可既然摸到了秘辛的门边,荣敏便主动叫了停,也不要那暂时的好处了,这何止是这丫头怕睿王府被秘辛牵连,想来也怕给她这个皇后惹麻烦。
闫皇后便忍不住生出一阵后怕。
她当初若没将这差事给荣敏,而是给了娘家哪个,娘家人会有荣敏如此敏锐的嗅觉,接下来也会如此果断的叫停、再来讨她示下么?
倒不是闫皇后以为娘家人会不顾忌她,而是她清楚,她娘家的妇人们被后宅关久了,眼光便不会比荣敏更宽。
闫皇后便在此时已将顾欣湄定为自己的心腹,一个办事再体贴再周到再聪慧不过的心腹,再看向顾欣湄的目光,比以前更多了几分欣赏与喜欢。
当然闫皇后也知道,荣敏眼下的所作所为,或许还有何副统领对她的指点。
可越是如此,闫皇后便越觉得皇帝做的那个大媒没做错,荣敏做了何睦的续弦不过是一时的委屈,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她便站起身招呼顾欣湄,打算堂姑嫂两人一起去慈宁宫陪太后午膳。
荣敏都主动将差事交回来了,又指出姓古的背后潜藏着庞大后台,这事儿总得第一时间禀报给太后知晓不是?
若连太后都说这继续审理的事儿不该归后宫妇人管了,也好早些请皇帝知道,早下手早为强。
韦太后得知顾欣湄竟然还没得到汪氏一句口供,便已断定那姓古的背后有人,还不是一般人,当时便惊讶了。
倒是顾欣湄立刻给韦太后解惑道,她不过是问了汪氏一句,那姓古的远亲手里是不是有能令人断子绝孙的「好药」。
「荣敏也是怕上来就问那红花蜜的事儿,反会令汪氏立刻便起了抵抗之意,就随便编了个谎话问她。」
「谁知她当时便如遭雷击,令荣敏立刻想起了震哥儿中的那个毒,那毒药明明是关氏下给震哥儿的,整个关家却是宁死都不交代毒药的来路。」
韦太后向来良善没心机,在大熙朝已是出了名的,可这并不代表太后不够聪明。
韦太后便点头道,我听说你父王得了皇帝的示意后,一直都叫霆哥儿查那关雄究竟是得了谁的好处,才要引瓦剌三王子领兵入关呢。
「若关雄当时能成事儿,朝堂必乱,能浑水摸鱼的还不就是那几个?」韦太后冷笑道。
一旦真出了敌军入关的大乱子,睿王便在此事上有失察之责,想来在东北任上就得自刎谢罪,带兵回京救驾的事儿想也不要想。
谁知你带兵回来是救驾的还是谋反的?不自杀谢罪还等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