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红衣听言哭笑不得,隐隐觉得,他这曾深入敌方心脏的高级特工,都快被与绿袖的婚事逼哭了。

红衣绿袖便一同入了皇城,去翰邶王的府邸。

一路上,绿袖都不怎么跟霍予祚说话,车中的气氛诡异得很:绿袖冷着张脸看窗外、红衣忐忑不安地看另一边的窗外,霍予祚几度欲言又止,神色大是尴尬,霍予祉以手支颐阖眼歇着,置身事外的样子。

是以在王府门口下车的时候,几人皆是如蒙大赦的感觉。

守在门口的小厮一揖,恭请霍予祉与霍予祚入内,继而便作势要将红衣绿袖挡在外面。被霍予祚切齿喝了声「滚」,那小厮头都不敢抬得连忙退下了,霍予祉走近了在弟弟肩头一拍,压音提醒他:「再发脾气,父王一会儿还不给你面子。」

一声嘶鸣划过天际,尖锐的鸣音在府中荡出回响,一只鹰隼盘旋一圈后降了下来。霍予祚刚伸出手臂,绿袖在旁轻唤了一声:「宽云。」

红衣眼睁睁看着鹰隼理都没理霍予祚,扑棱着翅膀落在绿袖肩上,霍予祚只好讪讪地把手放了回去。

……再度清晰地感觉到这两位还在赌气,红衣暗忖得赶紧让这事过去才好。若不然,吵得时日久了,当真会伤感情的。

翰邶王已在正厅中等着,厅中气氛沉肃,一众下人谁也不敢吭声地静声侍立。霍予祉与霍予祚各自一揖,红衣绿袖则一并行下大礼去,道了声:「殿下万安。」

上边没什么动静,红衣在心下静静数着,数了五个数后,径自在绿袖胳膊上一扶。

绿袖微显诧异,初一抬头,却见红衣已起了身,怔然望向霍予祚,他稍一点头,她终于也跟着站了起来。

红衣静听着每一分动静,在空荡的厅中,隐寻得嗤笑一声。

「殿下。」她屈膝一福,刚道了两个字,心速便骤然快了。强缓了一缓,定神道,「绿袖她原是无意再扰殿下清净,但王次子殿下说……您有意听听她的意思,所以妾身便陪她来了。」

这话听着尚算平静,实则何止是她紧张,绿袖和霍予祚听得也心惊。红衣抬眼看向绿袖那副不知该如何接口的样子,轻一咬唇,索性直接将话又说了下去:「妾身和绿袖今日才得知,殿下您已请旨日后将翰邶一地一分为二、两位殿下各承一半……只要绿袖不嫁他。」

上面仍是没有动静。

这样的死寂让红衣心里既不安又不耐,觉得这不是对话的氛围。

此语出后便强压着性子噤声等了片刻,终于听得翰邶王应了一声:「嗯。」

「所以……」红衣轻喟着一哂,「绿袖和殿下情分久了,苦思了几日,还是做不出那般自私到底、不顾殿下前程的事。所以……您想听绿袖的意思,这便是她的意思了:您既不满意,她也不会强做什么,两人间的事是凭的缘分,但婚事非是有缘就能成的。她体谅您为儿子着想、想寻个贵女给他做王子妃的心思,从此……不会再搅扰王次子殿下了。」

这话说得几人皆一震,绿袖愕然望向她,霍予祚急喝一声:「红衣!」

翰邶王的目光移向绿袖:「这是你想说的?」

「是。」红衣厚着脸皮替她应了,语中一顿,再度福身,续道,「另外,从前私定终身的事是她有过错,在此向殿下赔个罪。但是也请殿下知悉,彼时绿袖尚不知王次子殿下的身份,对他父母双亡的假身份信以为真,并非有意欺瞒于您,更无挑衅之意,殿下息怒。」

她的话音落下,厅中便又静了好一会儿。

霍予祚心内翻江倒海,一时又说不出什么。良久,浅颔着首的几人听得翰邶王执盏饮茶的声音,清脆的瓷声在心上一磕,又听得他道:「没了?」

「……嗯。」红衣迟疑着点点头,「没了。」

好在离得较远,提心吊胆的几人没看到,翰邶王的神色一下子僵了。

「照这么说来,你能嫁阿祚与否,其实自己并不在意?」翰邶王睇着绿袖道,目不转睛的样子,端得是不许红衣再替她作答。

「自然在意,民女和殿下共过生死。」绿袖答得也算镇静,短作沉吟,续道,「所以民女清楚殿下前几年过得是怎样担惊受怕的日子。目下大局已定,民女希望他接下来的几十年过得舒心愉悦,在封地上享荣华、受万民景仰,是他此前为国舍命所应得的。」

「显得本王很不讲理一样。」

蓦一句压低了音的喃喃自语,让红衣绿袖皆一怔,遂又听得一声叹:「阿祚。」

霍予祚连忙上前揖道:「儿臣在。」

「找了这么个不肯服软还会堵人话的妻子,你以后就少到翰邶来扰我。逢年过节走一趟便是了,其他时候,在长阳当你的指挥使。」

「……」霍予祚愣了一会儿,语气因惊疑而有些颤抖,「父王?」

翰邶王轻打了个哈欠:「自己向陛下请旨赐婚去。」

绿袖与霍予祚面面相觑,须臾,她看向翰邶王:「殿下您……」

「我不能在长阳留太久。」翰邶王眉头微皱,轻揉着太阳穴,「请旨时记得求陛下催着礼部些,该办得事情尽快办妥。你们完婚,我就回翰邶。」

「……诺。」霍予祚回过神来连忙应下,绿袖犹沉浸在这巨大的翻转中回不过神来。

「回去吧。」翰邶王挥了挥手,神色略一滞,又向绿袖道,「成婚后,该学的事情自己学着。等阿祚承继了封地,你便是王妃,需你助他的事不会少。」

「诺……」绿袖强定着心神福身应下,按捺着心中的欣喜,看向霍予祚。

「儿臣送她们回去。」霍予祚再作一揖,见父亲点了头,与红衣绿袖一同告退。

就连世子霍予祉都对方才的反转有点讶异。退出正厅,三人便一并看向红衣,想听听她的解释。

红衣却只能报以一笑,装傻充愣地就不解释。实在说来话长,不是三两句就能跟他们讲清楚的。

虽然不讲理的家长真的存在,但一般而言,家长大多还是讲理的。是以若霍予祚告诉她翰邶王嫌弃绿袖的出身,这也算个道理,她还真没有办法。

但霍予祚说的却是……翰邶王不答应,只是以出身为说辞,实则不满他们背着他私定终身,和出身一点关系都没有。

加之又非要亲耳听绿袖自己的态度——这压根不是真不肯答应的意思,倒像是端着家长特有的架子、持着家长特有的「傲娇」,非得把先前儿子私定终身给自己添的堵给顺了气不可,若不然就好像丢了天大的面子——家长们这种有点奇怪又有点可爱的自尊心,红衣从现代吐槽到古代了。

总之说白了,翰邶王想要的大概就是绿袖的一个态度。觉得儿子为她而给自己添了不痛快,就执着地想看她服个软,他心里就平衡了。

诚然,他所脑补的情况大抵会比今天更「软」些,多半是想绿袖和霍予祚一同求他答应、赔罪之后还要说尽好话来着,却没料到这两位也都是硬脾气,上一回生生闹崩了。

而这一回,红衣到底也顺着他的意,让绿袖一「软」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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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掌家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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