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霆铮醒来

公冶霆铮把小姑娘的被子整理了一下，然后就走到了这边的桌子上，就这样趴着准备睡觉了。

公冶霆铮一路上因为赶路，都没有好好的睡一觉，晚上就眯个三个时辰，然后就开始赶路了。这样一路下来，省了不少的时间，但是他的身子也是有点吃不消了。

这一路上，万幸一直赶路，他没有生病。

现在还是寒冬九月的，公冶霆铮直接趴在这里睡觉，身上连个被子都没有盖着。不过好在屋子里面有暖炉，在这里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温暖。

按理说，公冶霆铮这一路很辛苦，应该能够睡得比较安稳的，但是事实上却是相反的。

公冶霆铮趴在这里，迷迷糊糊之间，就不知道自己是到了哪里，感觉在空中飘来飘去的，整个人都不是自己了。

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但是又感到了这个梦十分的真实。

“小小，你怎么了？”公冶霆铮在梦里面，看到了这两年小姑娘的生活。

她总是在晚上的时候躲在被窝里面哭鼻子，但是害怕第二天起来之后，眼睛肿了被发现了，所以哭完之后，自己还拿着热帕子敷眼睛。

这样谁都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她还总是在绣楼的最顶楼，坐在窗户旁边，看着远方。眼神儿里面空洞无光，在那里发着呆。

公冶霆铮这个时候看到了，小姑娘看着的那个方向，就是西北的方向。

他还看到了，小姑娘没有以前爱笑了，就算在小侄子小侄女面前，笑容也少了很多。

事情一幕幕地浮现在了公冶霆铮的脑海里面，这个时候他又看到了这几年的自己……

这样的场景来回交织着，让他头痛欲裂，但是怎么都醒不过来。

他感觉自己的身子已经无法控住了，在空中飘来飘去的，怎么都回不到地面上去。

他想从那个梦里面出来，但是不管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公冶霆铮不知道的是，现在的他，整个人的表情很痛苦，就跟又十万只虫子在咬着他的身躯一样，撕扯着他的肉体。

这一个逼真的梦，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直到了黎明时分，他才渐渐地舒展了眉头。

第二天一大早，小姑娘因为惦记着周氏的病，就醒来的比较早，正准备起来看一下祖母的情况呢，就发现了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一个人。

“啊！”小姑娘是吓到了，因为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这里会有一个人的。还是个男子！

小姑娘是没有往公冶霆铮那里想，因为从西北回来要十几天的功夫，算着时间他根本就不可能回来的。

公冶霆铮这个时候脑袋昏昏沉沉的，听到了刺耳的声音，但是还是没能睁开眼睛。倒是外面的沈嬷嬷听到了声音，赶紧跑了进来。

周氏也因为小姑娘的声音醒了过来。

“小姐，发生什么事情了？”沈嬷嬷话刚刚说完，就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的人。

“这个是少爷回来了？”沈嬷嬷看着身形，觉得是自家的少爷。

周氏也坐了起来，看到了屋子里面的情形。“是铮哥儿回来了，这个孩子，回来也不提前送个信，一路上肯定吃了不少的苦头。”

周氏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就是自己的孙子，但是看着他还没有醒过来，想着他肯定是一路上都没有休息好。

“老夫人，老奴去把大管家叫过来。”沈嬷嬷也觉得，少爷应该是太累了。

小姑娘这个时候就站在公冶霆铮的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烫的。她觉得，公冶霆铮额头上的温度，能够把自己的手给灼伤了。

不过小姑娘没有喊出来，只是流着眼泪。她知道，这个时候要是让周氏知道了，还是会很担心的，所以就让她以为公冶霆铮是太累了，睡着了。

银弓很快就带着人过来，把公冶霆铮给抬了出去。

“祖母，你先再睡一会，现在还早，我过去看看亭子哥哥。”小姑娘扶着周氏躺了下来，把被子给她盖好之后，自己就去了公冶霆铮的院子。

“静和小姐。”银弓正站在床边上，看着大夫把脉，看到小姑娘进来了，就走了过去。

“大夫怎么说呢？”小姑娘很是忧心。现在家里面已经有了个生病的人，要是再来一个……

“大夫还在看着，不过静和小姐不要忧心，少爷的身子好着呢。”银弓看着愁容满面的小姑娘，还是安慰着。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让厨房准备点清淡的饭菜过来，一会儿送过来。还有，再送点热水过来。”小姑娘吩咐着银弓去做事情，自己就站在这里等着大夫的结果了。

“静和小姐，少爷这是风寒入体了，再加上这一路舟车劳顿的，身子骨儿就差了。昨天晚上突然从冰冷的外面到了暖呼呼的屋子里面，这样身子就受不住，然后发热了。”

大夫是公冶府上的专门的大夫，拿着月钱的，所以对小姑娘还是很熟悉的。

“好了，谢谢大夫，赶紧开个方子先熬药吧。”小姑娘心里松了一口大气儿，他没事儿就好。

“静和小姐也不要忧心了，少爷的身体底子在那里摆着，不会有问题的。今天一帖药下去，就能够见成效了。”大夫也劝着小姑娘。

因为这段时间周氏生病，他每天都过去请脉，自然就看到了守在病床前的小姑娘。这段时间她尽心尽力地照顾着，自己都瘦了一大圈了。

“劳烦大夫了。”小姑娘知道大夫的好意，自己心领了。不过听了他的那番话，自己整个人感觉都轻松了很多。

大夫写了方子之后就出去了，屋子里面就剩下了小姑娘和公冶霆铮两个人。

小姑娘走到床边，看着躺在被褥里面的人。

以前的他在别人的面前都是一张冷冰冰的脸，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自己；

几年之前，他变了一个人，虽然一直很讨人嫌，但是对自己也还不错。每次都有信送过来，即使自己没有回信，但是还会坚持的；

这一次再回来，却是带着这样的病容。看着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这样的公冶霆铮是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你怎么就生病了呢？我宁愿你是他，也不愿看着你生病。”小姑娘坐在床边上，小声地说着。

她在心里想着，虽然这个人不是自己的亭子哥哥了，但是这张脸，这双手，这幅身体还是他的就够了。

就算他不能够回来了，但是身体也不能生病。

小姑娘想着这个时候他生病了，还没有醒过来，就大着胆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公冶霆铮这一路上因为赶路，胡子都没有来得及刮，现在应胡子叭槎的，看上去很邋遢。

脸上因为发热，现在都是红红的，摸着很是烫手。

没一会儿，银弓就送来了热水。

“银弓哥哥，你叫两个人进来帮他洗漱，然后换一身衣裳。”

小姑娘说完之后，自己先拿了帕子给他洗了一下脸，把脸上的灰尘泥土都给洗掉了。

银弓就带着两个人把公冶霆铮给架过去了，小姑娘就出去等着了。

“静和小姐，少爷换什么衣裳？”小姑娘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面的雪，就听到了银弓在里面的叫声。

“你去柜子里面拿。”小姑娘不想进去。

“静和小姐，少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奴才哪敢去动他的衣裳呢！”银弓在里面哭丧着脸说道。

“……”小姑娘想起来了公冶霆铮的臭脾气了，自己的东西都不让别人动的。

“小姐，快点把衣裳拿过来，不然一会儿少爷就更加有严重了。”银弓直接在里面喊着了。

“好了，知道了。”小姑娘气急败坏地往里面走去。

没一会儿，几个人又把公冶霆铮给抬了出来，床上的被褥也换了新的，又把他放在上面。

“银弓哥哥，一会儿你就在这里守着，喂他喝药吃饭，我去那边照顾祖母了。”小姑娘看该交代的事情都已经交代好了，就准备走了。

“小姐，你就不要为难我了，这种活儿奴才做不来呀！”银弓想着自己拿着勺子喂少爷喝药吃饭的场景，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小姐，就留下来呗，老夫人那里有沈嬷嬷呢！我现在就去给老夫人说一下，她肯定让你在这里的。”银弓说完就溜了。

小姑娘还没有说话呢，就已经看不到银弓的身影了，只能愤愤地跺了脚，然后在这里等着公冶霆铮的药和饭菜。

不过坐在这里也是很无聊的，小姑娘觉得罪魁祸首就是公冶霆铮，直接走到床边上，好好的揪了揪他的脸。

她想到了前面一直被公冶霆铮欺负，自己的脸感觉都要被捏没了，这个时候就好好报复回来，绝佳的好机会！

没一会儿，公冶霆铮的脸蛋就更加红润了。

“小姐，饭菜已经好了，药还要一会儿才送过来。”一个丫鬟送了饭菜，声音就在外面响起来了，小姑娘吓得赶紧收了手。

“好了，我知道了。来，你给我搭把手，把你家少爷给扶起来。”小姑娘一个人是无论如何都扶不起公冶霆铮的，只能让丫鬟帮忙。

丫鬟虽然比小姑娘大个两三岁，但是力气杠杠的，直接把公冶霆铮给掀起来了。

小姑娘就拿着被子和枕头放在后面，让他靠在这里。

“好了，你下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小姑娘端着白粥，就开始喂公冶霆铮吃饭了。

公冶霆铮这个时候还没有醒过来，但是因为粥比较稀，喂在嘴巴里面就跟喝水一样，直接就咽下去了。

小姑娘心里开心地不得了，直接喂了一碗粥，这个时候药也端过来了，也一并喂好了。

做完这些，小姑娘在三九天还出了一身的汗。

小姑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个时候肚子也咕咕的叫了出来，她才想起来自己这个时候还没有吃早膳呢，忙了一大圈了居然把这件事情给忘掉了。

“都怪你，害得我早膳都还没有吃。你可一定要好过来，不然就对不起我饿了这么久的时间。”小姑娘在碎碎念着，然后准备把公冶霆铮给放在床上，让他好好地睡一觉。

公冶霆铮背后塞着的是被子，身板又这么大，这个时候屋子里就小姑娘一个人，她没有办法，只好把自己的鞋袜脱了，然后站在床上，先把枕头拽了下来，然后是被子。

被子弄完之后，公冶霆铮就直接倒了下去，然后头就撞到了小姑娘的腿上，一下子把小姑娘给撞到了，整个人都趴在了公冶霆铮的身上。

小姑娘没想到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关键是自己的鼻子一家伙撞到了他的胸脯子上面，就跟撞到了石头上面一样，眼泪都出来了。

小姑娘觉得好委屈，拿着手擦了一下，还好鼻子没有歪，然后也没有流鼻血。

这个时候她一点都不尴尬，因为她知道公冶霆铮这个时候还没有醒，自己就算这样他也不知道。

小姑娘揉了揉鼻子，准备爬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背上耷拉了一只胳膊，然后自己就动弹不了了。

“完了，该不会是自己把他给砸醒了吧？”小姑娘心里一阵惊慌，然后缓缓地抬头，就看到了那双深邃的眼睛。

这个时候，小姑娘因为害羞，还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

小姑娘真的是没有猜错，就是她自己把公冶霆铮给砸醒的。

公冶霆铮在黎明的时候，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之后，就发热了。整个人都是晕过去了，因为他回家了，已经看到了祖母，所以身体的紧绷的弦就松弛了。

这根弦松了之后，在路上积累的病痛就爆发了，直接来势汹汹。

公冶霆铮在被抬到了自己的院子的时候，人还没有醒来，就是后面洗澡都没啥感觉的。

喝药的时候，可能是因为药汁子太苦了，刺激了他的神经，然后就慢慢有醒过来的趋势了。

然后小姑娘一下子砸到了自己的胸口，脑袋下来就跟一个小石头一样压在心上，直接就醒了过来。

“公冶霆铮，那个啥，我刚刚是为了扶你躺下来的，谁知道你劲儿这么大，直接把我给撞到了，你看看我的鼻子都撞红了。”小姑娘尴尬地说着，给自己找个借口。

公冶霆铮看到了小姑娘的鼻子，果然是被撞红了。

“小小，哥哥错了。”公冶霆铮哑着嗓子说了一句，然后给小姑娘捏了捏鼻子。

然后小姑娘就跟见鬼了似的看着公冶霆铮！

“你刚刚叫我什么？”小姑娘想要确认一下。

“小小。”公冶霆铮立马喊了一声。

“再说一遍。”

“小小，小小，小小，哥哥回来了。”公冶霆铮没有不耐烦，一连着说了好多遍。

小姑娘也不起来了，两只手紧紧地抱着公冶霆铮的腰身，然后趴在他的怀里哭着。

“亭子哥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一个人的……呜呜呜”

小姑娘确定了，这个就是自己的亭子哥哥，哭得稀里哗啦的。

“小小，不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公冶霆铮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一觉醒来之后，就发现这两年的时间里，自己做了很多荒唐的事情。

但是那个确实是自己，但是自己为什么会做那样的事情呢？他都想不明白了。

公冶霆铮把小姑娘往上抱了抱人，然后侧着身子，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亲了亲她脸上的泪珠。

“小小，不哭了，哥哥回来了。”公冶霆铮想到了昨天晚上自己在梦里看到的，那不是梦，那就是这两年小姑娘的生活。

“亭子哥哥，你，你会不会又走了，换一个人回来？”小姑娘哭得脸上简直是不忍直视了，还是问着公冶霆铮问题。

“哥哥不会再走了，就一直好好的陪着你。”公冶霆铮赶紧保证着。

“亭子哥哥，我好开心，你回来了！”小姑娘又笑出了声。

这个时候，她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在亭子哥哥的怀里撒着娇，一点都没有意识到现在两个人的姿势是多么的不妥。

公冶霆铮也不觉得没啥不妥的，以前带着小姑娘出去玩的时候，晚上自己就是把小姑娘抱在怀里睡觉的，所以现在这样也没有问题。

“小小，乖，哥哥会陪着你的。不要哭了。”公冶霆铮把小姑娘的脸擦了擦，这个时候咕噜咕噜的叫声又出来了。

小姑娘这个时候终于害羞了，觉得自己的肚子太不争气了。

“小小饿了？来，哥哥带你去吃东西。”公冶霆铮也听到了，不过他赶到了，刚刚就是小姑娘在喂着自己喝药吃饭，所以自己还没有吃东西。

“不用了不用了，亭子哥哥你好好睡觉，这样病就好了。我自己下去吃饭就行了。”小姑娘赶紧拒绝了，因为他刚刚喝了药。

“哥哥已经好了，没事儿。”公冶霆铮一点都不把自己的伤寒看在眼里。这要是在西北，根本就不用喝药，直接蒙着被子睡一觉就好了。

“亭子哥哥，听话。我去吃饭，顺便看一下祖母，然后就过来了。”小姑娘坚持自己的想法。

“那也行，你要快点。”公冶霆铮是知道小姑娘的性子的，也不强求了，就看着她穿了鞋袜然后出去。

小姑娘很自然地下了床，然后出去之后，整个人都是容光焕发的，不过眼睛还是红红的，大家一看就知道是刚刚哭鼻子了的。

“静和小姐，厨房里面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你是在哪里用膳？”银弓已经把事情弄好了，正要叫小姑娘去吃饭的，就看到她了。

“放到祖母的屋子里，我顺便看看祖母。”小姑娘说完之后，就欢快地往前走了。

“小姐，少爷醒了？”银弓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心里面是肯定句。

“对，亭子哥哥醒来啦！”小姑娘开心地说着。

银弓已经有好久都没有见到这么欢快的小姑娘了，看到她脸上的灿烂的笑容，知道少爷应该是好了。

不过他觉得，老大夫的药也忒神奇了吧？早上少爷还是昏迷不醒的，刚刚一碗药下去之后，整个人就醒来了？

不过刚刚小姐还哭鼻子了，难不成又被少爷给欺负了？

小姑娘不管银弓有啥想法，反正自己就欢欢喜喜地跑到了周氏的屋子，洗漱之后才过来给周氏说着话。

“祖母，亭子哥哥已经醒过来了！不过因为没有好好睡觉，刚刚吃了饭就接着睡了。”小姑娘说话的时候，嘴角的笑意都没有断过。

“好，我知道了。”周氏也挺开心的。“你快去用膳吧，早上饿坏了。”

“没有没有，祖母吃好了吗？还要不要再来点？”小姑娘问着。

“你自己吃吧，祖母已经吃饱了。”周氏也笑盈盈地说着。

小姑娘就欢喜地吃早膳去了。

－－－－－－题外话－－－－－－

今天的二更，亭子哥哥回来啦！

在这里交代一下，公冶霆铮前面没有失忆，也不是魂穿之类的，只是他身体里面的另一重人格出现了。所以他的行事作风跟以前的是截然不同的。

现在变回来了，是因为他身体受损，精神不济，主人格就掌握了主动权。

他的主人格能够知道其他人格发生的事情，但是其他的人格不知道主人格的事情，所以前面的那个人才会“失忆”。

不过变过来变过去，不变的是他对小姑娘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