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她叮嘱了半日。
杨延陵倚在门外,一字不漏都听进去。
陈宁玉出来看到他,冲他一笑道:「好了,侯爷,咱们这就回去罢。」
杨延陵本想发作,又觉得自己没有道理,谁让她表现的那么坦白呢,自己说了,反倒是显得小气了,他只得忍回去。
结果二人刚走到门外,傅朝清却来了。
「侯爷。」他向杨延陵行礼,「若是方便的话,我想与侯爷单独说两句。」
陈宁玉一怔,这是怎么回事?
杨延陵并不反对,与他去后面一处厢房。
二人进去关上门。
傅朝清道:「关于严余庆侵占民舍的事情,我有确切的证据。」
这话听起来有些突然,可杨延陵却知他的意思,他下颌微微抬了抬道:「你为何与我提此事?」
傅朝清笑了笑:「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杨璞是侯爷的人,前几日他弹劾严余庆,那只是开始罢。」
杨延陵挑眉。
傅朝清正色道:「不瞒侯爷,华英长公主府与我有深仇大恨,是以任何有关之事,我都会留意,杨璞是以祖荫入仕的,当年是侯爷麾下一员,这回能升任兵部郎中,想来也是侯爷的提携。但这一次,却是严余庆先行挑起的,只是没有撼动到侯爷。」
他说的一点没错,上回长公主羞辱陈宁玉不成,回去反而怂恿她相公吉安侯严余庆弹劾杨延陵,说他因功自满,在京中横行霸道,可惜证据不足,自打那次后,杨延陵更是一心要把严余庆整垮,故而在他去颍州时,便提早吩咐了杨璞。
谁想到却被傅朝清看出端倪。
杨延陵微微一笑:「那你可知为何严余庆会先行发难?」
「为何?」
「长公主在卫国公府想毁我妻名声,最后反是自己丢脸,这才恼羞成怒。」
傅朝清眉头一皱:「那如此,更是该赶尽杀绝!」
「确实。」杨延陵点点头,「等回京后,你把证据交予我。」
傅朝清道了声是。
「严渊……」杨延陵询问,「我听说他曾推你入水?」
傅朝清面上闪过一丝讶然,心知必是陈宁玉说的,他淡淡道:「我会亲自动手,就不劳侯爷了。」
杨延陵也淡淡道:「如今我回京了,我妻安危,也不劳傅二公子操心。」
二人目光一对上,彼此都能看出对方的敌意。
傅朝清挑了挑眉:「阿玉是我妹妹,不管嫁不嫁人,只要她有危险,就算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请侯爷放心。」
这话能让人放心?
杨延陵气得笑了:「等傅二公子成亲了,以后自会有人需你保护。」
「但我这辈子都不会成亲了。」傅朝清朝杨延陵笑了笑,「所以侯爷需得多下些功夫,若阿玉哪日嫌侯爷待她不好,我自然会效劳一二。」
杨延陵冷笑:「你等不到那日了,就算她死,也是我杨家的鬼!」
「那自然最好了。」傅朝清道:「还望侯爷真能与阿玉同生共死。」
二人说完出来,神色都很古怪。
陈宁玉奇道:「你们说什么了,竟也不让我听?」
「走罢。」杨延陵拉住她的手,强行就拖走了。
她回头看一眼傅朝清,他还立在原地,金灿灿的光落在他身上,整个人像是成了一团虚影,转眼间就要消失了一般。
「二表哥……」她忍不住轻唤,「你不是同我们一起走么?」
「他自然会走,他又不是孩子,用不着你来管这些。」杨延陵压住火气。
傅朝清听到,微微一笑:「我很快就走的,阿玉,你先回罢。」
陈宁玉这才跟杨延陵走了,但她能感觉到,这二人刚才定然没有说什么好话。
一路上,杨延陵就不太理她。
陈宁玉猜他是不是又生气了,可她并没有不对的地方,傅朝清再怎么说也是她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表哥,身体又不好,生病多住几天乃是人之常情。
她心想杨延陵再闹的话,她这回可要好好说他了,哪来的这么多醋吃!
幸好到侯府时,他又恢复正常。
二人一起去见杨太夫人。
杨太夫人笑道:「宁玉,这回真辛苦你了。」
「也是边玩边整理的。」陈宁玉一刻不耽搁,「祖母,我已把庄上的管事都带回来,还请祖母亲自发落。」
「哦?」杨太夫人像是不太放在心上,说道,「都是你管的,怎么要我发落,你自己看着办便是,我交给你,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但不止这些。」陈宁玉道,「这些年,光是庄上收入就少了七八万两,并不全是管事们拿了。」
杨太夫人大吃一惊:「这么多?」
「就是这么多,多数都是……」陈宁玉微微低头,「母亲与二婶拿的。」
杨太夫人虽然一早料到那二人必定是有什么,可没想到会偷偷抽取了这么多银子!她立时大怒,差人把唐氏,范氏叫来。
唐氏,范氏二人一来就瞧见杨延陵,陈宁玉,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范氏首先笑道:「哎哟,你们两个,一个刚从颍州回来,一个从庄上回来,也不休息休息?」
「就算休息,也得把事情处理好了。」陈宁玉淡淡回道。
唐氏便问:「有什么事情呢?」
「庄上每年收入,加起来少了好几万两银子,咱们得把这账算算清楚。」陈宁玉对外吩咐,「把那些管事们都带上来。」
那二人闻言脸色都有些发白。
杨太夫人看她们一眼:「你们可有什么要说的?」
「那些管事也太贪心了,咱们侯府养着他们不说,每月都给丰厚的月例,他们竟然还不知足?」范氏大喝,唾沫星子都飞出来,「是该好好治治,我瞧着,不如都卖了算了,这等人可留不得在府中。」
演得还真卖力,陈宁玉冷眼旁观。
唐氏也说一样的话。
杨太夫人对她们越加失望。
那些管事一上来,就跪下来磕头。
杨太夫人道:「都说说,怎么回事?」
唐氏跟范氏的眼睛都死死盯着他们。
吴管事本来就是第一个交代的,这会儿也第一个回答:「以往都是大夫人,二夫人管的,每回来,就让小人在账本上做手脚,多出来的银子便都给两位夫人拿了。」
范氏恨不得跳起来:「睁眼瞎的东西,我什么时候同你这么说过?你要诬陷我?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哪个撺掇着你说的?」
那撺掇的人定然是指陈宁玉了。
吴管事摇头:「便是您说得,小人可不敢胡言乱语,还请太夫人做主!小人也是被逼无奈,那几年太夫人常在不府中,一切都得听从两位夫人的。」
范氏死不承认:「母亲,我没有,这些小人不过是墙头草,要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这些银两我能放哪儿去?母亲,您是了解我的……」
她正要好好发挥不认账的本事,谁料到背后被人戳一刀,唐氏道:「母亲,是儿媳一时糊涂,听了弟妹的话,儿媳如今也愧疚的很,当时不该鬼迷心窍,被弟妹说服!」
「什么,你说什么?」范氏瞪大了眼睛。
她本以为唐氏同她是统一战线,结果原来唐氏早有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