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情抚慰受伤的心灵(17)
他爱人黎丽开始痛不欲生,终日以泪洗面,女儿也哭闹着要见爸爸。后来,当有关部门要追查许旺义的家庭社会背景时,黎丽有些害怕了,不久,在外文书店造反派组织的教育下,为了表示划清界限,不得不提出和许旺义离婚。其实,此时最痛心的是许旺义的学生吴玫。吴玫一直是暗自伤心,暗自落泪。她无心听课,无心看书,却一直在想:他走的时候带换洗衣服了吗?监狱里是个什么样子?他受得了吗?他会挨打吗?他吃的是什么饭呢?他急需什么呢?……总之,一颗女儿心全都用在了心上人那里,尽管这时她还仅是一厢情愿。后来,她听说他爱人和他离了婚,心里更是百感交集。一方面从关心许老师的角度,她怨恨黎丽无情无义:自己的丈夫无辜入狱,你不仅不同情、关心,反而落井下石,在他受伤的心上又撒了一把盐;另一方面又从她喜欢许教授、爱许教授的角度想,这岂不正好给她向许教授表示爱情提供了机遇和条件吗?!恨、怨、喜、悲交织在一起,吴玫心里真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管怎么说,吴玫无比思念许旺义,她决定前去探监。吴玫同班一个男同学名叫周刚,与吴玫同岁,只是大吴玫几个月,是系学生干部,成熟、稳重,人也长得标致俊朗,他对吴玫早有好感,但只见吴玫除学习以外,对任何人都是心不在焉,不思交往,显得高傲离群,偶尔才有点温顺与平和。因此,周刚没敢过多接触吴玫。一天,周刚见吴玫立在一棵树下,愁眉不展,独自一个人在苦思冥想,便走过去轻声慢语地问:“吴玫,怎么了,有什么难事吗?”吴玫见是周刚,也有几分客气。说实话,吴玫对周围的男同学也观察过,也只有周刚能让她多看几眼,但他无论如何也挤占不了许旺义教授在她心中的位置。可是,她今天确实遇到了难题,她想去探监,监狱在哪儿?怎样打听?需要什么手续?允不允许送东西?送什么东西可以留下?这一些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都是陌生的,再说,买东西自己手中的钱又不够,跟家里要,来不及,也只有向同学借,这一切都需要有人帮忙。于是,她见周刚过来了,心里想,帮忙的人有了。她便柔声细语地对周刚说:“你看,许教授蒙受不白之冤被关进了监狱,咱们作为他的学生,应该去看看他吧?!”“应该。”周刚说。吴玫见他没有其他感觉,便把刚才自己想到的一些难事都说了出来,周刚说:“没问题,这些事你就交给我吧。买东西,钱不够,我借给你,买什么,我问明白了,你再定。”吴玫说:“行。不过这件事只限咱俩知道,不要再告诉别人,因为我们毕竟是去看望一个‘现行反革命’。”“你放心吧!”周刚说完就匆忙离去。周刚是一个办事很用心、很利索的小伙子,他很快问清了一切,办妥了一切。一天,吴玫和周刚悄悄离开了学校,奔市监狱方向而去。快到监狱的时候,吴玫向周刚说:“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这年头,还是牵涉的人越少越好。我代你向许教授问好,行吗?”周刚顺从地点了点头。监狱里,许旺义被带到了探视室。当吴玫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许教授时,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此刻,她见许教授脸上除了多些胡子外,一双浓眉还是那样乌黑如剑,两只大眼睛依然还是那样有神,脸膛显得有些白皙,但配上浓密的黑胡须,看上去更有男子汉的气质了。许旺义真没想到他的学生会冒着受牵连的危险前来看他,特别又是平时他很喜欢的“校花儿”,这使他更加激动。吴玫把带来的包裹打开,经过看守检查后,全部交给了许旺义。许旺义一件一件翻看着,只见他的两只眼睛湿润了。他的学生把衬衣、内裤等日用品都送来了,都是他急需的,还是女孩子,心真细呀!他抹了一把挂在眼角的泪珠儿,笑着说:“吴玫,你放心吧,不会有事儿的。我一不反党,二不反人民,三不叛国投敌,我只是说了一句实话,就这样上纲上线,加以迫害,我的骨头还不至于那么软,我想,总有说理的时候。”许旺义说得很坦然,很自信。吴玫哭得更痛了,她在想,这场运动深不可测,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她真想今天就放许教授回去,可是,怎么可能呢?许旺义忙安慰吴玫:“没事的,不要太难过。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我觉得体重还增加了呢!”说着又笑了笑。其实这笑里带着苦涩,吴玫看得出来。吴玫止住啼哭,用两只哭红的眼睛望了望许教授,吞吞吐吐地说:“许……许老师,听说,黎丽,啊,黎丽老师和你离婚了?”许旺义说:“你也听说了?”吴玫脸上立即飞上一片红晕:“学校里都知道了。”“没关系,离就离吧,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吧!”许旺义顿了顿又说,“我一个人过也好,不会再连累别人了。”吴玫低着头,许久没有说话。这时看守推门进来说:“快一点,还有5分钟。”说着又关门出去了。吴玫急忙抬起头,深情地凝望着坐在大桌案对面的许旺义娇柔而恳切地说:“许教授,今天我一来是看你,二来……我是来向你求婚来了,我想……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