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二天,徐昭就听人说徐徽着了风寒,生病了,王氏替她从外头请了大夫来诊脉。
徐昭听了,只愣了一下,就继续看起了手里的书。
经过昨天的事情,她和徐徽的情分算是没了。
可是,她一点儿也不后悔。
若是真有姐妹情谊,徐徽也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更不会跪着求她答应。
她气她的这点,更气她口口声声说叫韩子煜除掉茹氏和那两个孩子。
她将韩子煜当成什么人了?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
便是京城里所有人都说韩子煜生性狠戾,害死了镇国公府的大姑娘,还时常杖毙贴身宫女和太监,她也容不得徐徽这样看他。
这样,着实将那人给看低了。
这边,王氏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徐徽,重重叹了一口气。
「我早就和你说,不该求到四丫头的头上去。你只将这事情告诉你公公,你公公自会处置。」
王氏不知道自己教导多年,徽姐儿怎么会这般不懂事。
她如今这样做,伤了她和四丫头的情分不说,更是留了个把柄给四丫头。
这样的事情,就该藏着掖着,一辈子也不叫人知道。
哪里还有往外说的道理。
更何况,她跪着求四丫头,生生就让大房的人矮了一截。
二房出了个肃王妃,二少爷还进了翰林院,大房的地位本就有些尴尬,如今她这么一跪,若传了出去,这府里上上下下该怎么想?
便是老爷知道了,也要生气的。
王氏不知道,徽姐儿怎么自打嫁到宋家,之前的聪慧就全都没了,办出来的事情,一件比一年愚蠢。
若她真是个厉害的,当日就该盯着,叫宋家当着她的面将茹氏给杖毙了,若是如此,哪里还有今日的隐患。
只是如今说这些,都没用了。
只能想着叫那宋大人将人除掉,留着反而是夜长梦多。
听着王氏的话,徐徽面色变了变:「可日后若是……」
不等她说完,就被王氏打断了:「这京城里,凡事高门大户,哪家没有这样的肮脏事。私下里处置了,便也周全了。谁也不会日日盯着你,看你做什么。」
「你因着这事儿去求肃王殿下,别说四丫头生你的气,便是日后被皇上知道了,皇上也会震怒的。」
天子贵胄,哪里是轻易能利用的?
无论王氏怎么埋怨,自家女儿都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如今的法子,就只能想法子弥补了。
好在,四丫头这些年和徽姐儿交好,两人的情分也不是假的,徽姐儿一时糊涂才做出了这种事情,若诚心道歉,想来四丫头也不会执意要断了这姊妹情分。
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来。
王氏想着,就对着躺在床上的徐徽道:「这几日你就留在府里,等你病好些去给你四妹妹道个歉,和她好好说。就说,你是一时糊涂,六神无主了才说出那些没有分寸的话来,你好好给她解释。」
徐徽脸色苍白,听着王氏的话愣了一下,脸上浮起一抹犹豫之色。
「这……」
「你要不听,这会儿就回宋家去,往后出了什么事也别回府里来。」见着她犹豫,王氏皱了皱眉,开口训斥道。
听着王氏的话,徐徽咬了咬嘴唇,这才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又过了两日,等徐徽病好了些,才去了锦竹院。
「那日是姐姐糊涂了,才说了那些话叫妹妹难做,今个儿我来就是想给妹妹赔罪,还望妹妹大人大量,不要怪我。」
徐徽脸上有些尴尬,之前她和徐昭如亲姐妹似的,如今却要伏低做小,过来赔罪。
虽说那一日她跪在徐昭面前,可这会儿来赔罪,愈发的叫她没了脸面。
这些,只因为她这个妹妹是未来的肃王妃。
若说之前她没有一丝的嫉妒,只盼着四妹妹好,这会儿心里却是有些酸酸的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她想,不管她承不承认,她心底还是有些羡慕和嫉妒的。
明明,之前在徐府的时候,旁人眼中只夸她,说府里的大姑娘极懂规矩,又孝顺老太太,待下人也宽厚。而说起四妹妹,不过是夸她长得好。
那时候,父亲在朝中做官,而叔父却是外放在常州。
府中中馈,都是母亲来管着。
从什么时候开始,情况慢慢变了的?
是祖母生病,派人送信到常州去。
然后,四妹妹就跟着二太太回京了……
谁能料到,当时在府中身份尴尬,被祖母厌恶的四妹妹,却是个有福之人,太后赐婚,一道懿旨,四妹妹就成了人上之人,旁人见了,都得巴结奉承着。
听着徐徽的话,徐昭只点了点头,转头叫连翘上了一盏茶。
「这茶是父亲叫人从南边儿买的,大姐姐尝尝味道可好?」徐昭带着几分笑意,随口道。
然后,就将话题转移开来,说起了京城里的一些趣事。
徐徽坐在那里,见她将话题岔开,也不好再说什么,闲聊了几句,就告辞了。
见着徐徽离开,徐昭放下手中的茶盏,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下,她二人的情分是彻底断了。
徐昭心里虽然有些失落,却是一点儿都不后悔。
方才她口口声声说是道歉,说是自己那日糊涂,才说了些不知分寸的话。
可她听着,却是感觉不到一点儿的真心。反而,能从她的眼中,看出一丝藏在深处的不满来。
既是如此,她也不必顾忌许多。
连翘见着自家姑娘不大高兴,也听了方才大姑娘对自家姑娘说的那些话,当下只劝道:「姑娘也不必太在意,到底不是同一房的,再说,大姑娘如今是宋家少夫人,往后也不大会回府的。」
听着连翘的话,徐昭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
到下午的时候,就听外头有丫鬟回禀,说是大姑娘回宋家去了。
徐昭听了,点了点头,叫她下去了。
这边,徐徽坐在马车上,脸色难看得很,一想起茹氏和那两个孩子,心中更是膈应起来。
其实,有些话她藏在心里,并没有告诉母亲。
她求徐昭帮忙,叫肃王殿下将那茹氏除去,未尝没有不想自己动手的缘由。
不管是她自己派人,还是将这事告诉了公公,宋承君都会觉着害死茹氏的罪魁祸首是她这个结发之妻。
这些年相处下来,她已经摸透了宋承君的性子,心中便是再有什么不满,也从来都不会发作出来。
在他面前,她永远都是贤惠大度,温柔体贴的。
也因着这,宋承君对她愈发的好,便是将紫书收了房,一个月里他也多半个月在正院歇着。
她不想,将这一切都毁掉,叫他觉着自己的妻子是个蛇蝎心肠的。
所以,她才费尽心思,想了这个法子,甚至不惜跪下来求徐昭。
可偏偏,事与愿违,徐昭不仅不帮她,而且还叫她丢尽了脸面。
果然,人的身份一变,就什么都变了。
若没有那道赐婚的懿旨,她相信徐昭一定不敢这样对她。
马车一路行驶,很快就到了一个胡同里,在宋家门口停了下来。
门口的婆子见着马车,就知道是少奶奶回来了,忙不迭拿了凳子,扶着徐徽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