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二人一下就慌了,赶紧上前去追雪梨,左问一句「妹子你怎么了?」右说一句「梨子你没事吧?」,但是雪梨没怎么理人。

等到她进了自己的住处,他们再往外一看,就更慌了——遥遥看见好几个宦官跟着进来了,搬着长凳拿着竹杖,这是要打人的阵势啊?

这个他们见自家亲爹挨过,可爹到底是个男人,又天天下地干活,身体好啊!

这回是冲着妹妹来的?!

阮柏脸色都白了,冲出去拽着徐世水就打结巴:「大大大、大人……您听我说,我妹妹她她她……她不懂事!您别……」

「二哥!」雪梨赶紧叫住他。她这才知道两位哥哥这是想偏了,一跺脚,出门就把阮柏往回拽,「不是对我!你们别管了,我这儿有事要料理,你们出去出去出去……」

阮松阮柏一头雾水地被推出了院门,然后身后的门被一撞,俩人想想,她那话不想敷衍他们。

那她没事就好,让她自己好好料理。

卧房里,雪梨好几番深呼吸,还是觉得心里特别虚。

要是苏子娴在就好了。这种事上,子娴比她冷静多了。

但现在她自己也必须应付好!

雪梨静静神,叫来奶娘简氏问阿杳在哪儿,简氏说:「帝姬去和她表兄弟玩了,祁姐姐和夫人带着的。」

正好,阿杳不在她可以更容易狠下点心。

片刻后,宫女宦官都被叫到了堂屋,雪梨强自平心静气地端坐着,先看向清夕听菡:「没你们两个的事,歇着去吧。」

清夕听菡是拨给阿杳的人,又不爱多事,绝不会来替她拿主意。

清晰听菡看着有点蒙,全然不知这是发生什么了,再看看外头徐大人摆开的阵仗,赶紧福身告退。

剩下的就都是她的人了,雪梨也没绕弯子,直截了当:「说吧,让芝麻去跟御令卫打听我爹挨打的事,是谁的主意。」

几人同时一震,但一时没人说话。雪梨淡睇着他们:「我把话搁这儿,这事做得没错,但不该瞒着我。你们瞒着我我就没法告诉陛下,陛下昨天差点把这事怪到我头上。我难得回家一趟,平白无故被叫去受顿责怪,我冤不冤!」

虽然那个「责怪」的方式挺……咳,那个吧。但她也确实是冤!

悉尼冷着脸等了一会儿,芝麻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娘子,这事是我……」

「这事是你做的但不会是你的主意。」悉尼认真地看着芝麻,心里很清楚芝麻就是性子皮点贪玩点,但不是会拿主意的人。

芝麻忽然就不说话了,又过须臾,张福贵上了前:「我让芝麻去的。」

悉尼没吭声,等着他继续说。

福贵叹气:「我是觉得这事咱不能一点都不知情,没人主动说,就得咱主动打听去。那娘子您说还能怎么做?不就只能去问御令卫么?」

「可你不该瞒着我。」雪梨重复了一遍这个重点,张福贵就哑了。她的目光便从他面上挪开,又问,「知情的还有几个?」

这回扑通扑通又跪下去两个,豆沙磕磕巴巴说:「娘子……是我先找福贵商量的,后来他去安排完芝麻回来也跟我说了这事,我知情。」

雪梨略一点头看向红糖,红糖都快哭了:「我……福贵哥哥找芝麻姐姐的时候我在房里,我也知情。」

她好像突然就明白昨晚陛下为什么会气成那个样子了!

眼前都是她一直挺信任、也不肯给他们委屈受的人,然后他们一个个都在瞒她,哪怕是无心之失也让人心里很堵!

雪梨沉沉息,视线投到屋外,声音微朗:「徐大人,有劳了。」

这顿板子打完之后,雪梨心里可慌了!

她从来没这么自己做主罚过人——虽然这回也是陛下指点的吧。她心里就忍不住在想,以后关系是不是肯定僵了啊?福贵他们会不会不肯跟着她了啊?她手底下是不是要乱啊?

几天后她发现,好像想多了。

福贵连带豆沙芝麻红糖几个观刑的,都反倒对她更好了。这弄得她心里有点毛,一时又没法跟别人打听,就只好拉着阿杳的奶娘祁氏商量。

祁氏啧嘴:「这多正常?娘子,您当每个挨罚的都得记仇啊?那在宫里的人,记仇都记不完了!」

这么一想,雪梨懂了。

她在尚食局的时候偶尔也挨打,可是要说记仇还真没有。从邹尚食到崔婉她都不恨,仔细想想还挺谢谢她们的,要不然她没这手艺,好多别的也就自然而然地没有了。

祁氏拉着她,把声音压低了点,又说:「还有,我那天听徐大人跟福贵说……其实他这事上,除了没禀娘子一声以外,其他都干得不错。还说娘子您和陈大人、还有陛下都记住他了,罚他只是因为陛下掂量着规矩,做主罚的。」

这么回事啊!

雪梨彻底恍悟了。陛下这是帮她安顿她的人呢,大概是本该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不过他自己先把事都揽了,然后再把白脸推给她。不止让她做了回好人,还让福贵觉得以后的前程很有着落。

福贵会记恨她才怪呢!

于是她大松口气。五天以后,皇帝又以和上回同样的方式过来找她,她见面第一件事就是跟他道谢。

谢昭在她面前左看看右看看,有点心虚:「不生气了?」

……早不生气了啊!

雪梨低着头,声音闷闷地跟他说「那天夜里就已经不生气了」。

他重重地舒了口气,那种久悬的心终于得以放下的神色,弄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雪梨往前蹭蹭,手指探到他袖口里勾着他的袖缘:「你也别生气,那天我也小心眼了。」

现在想想,虽然后面更狠的话她没说出来,但那句「陛下您喜欢的真的是我吗?」也挺伤人的。

谢昭笑了一声,双手一托扶着她上马,悠哉哉地带着她四处溜达,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她那句话是挺刺心不假,可是真算起来,是他那天一时糊涂,弄得她心里不安稳了。

或者她心里本来就不安稳,只是被他那么一挑,来得更厉害了。

谢昭叹口气,愈发觉得太委屈她,将马勒住双臂把她一环:「我今晚不回宫了。」

又来?!

雪梨想着那天晚上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从马上推下去,无奈打不过,便听得他一声低笑,又说:「我在附近包了个酒楼。」

「我不去!」雪梨惊慌疾呼,引得不少路人都回头来看,弄得她想挣扎也不敢了。

谢昭自知她这是想什么呢,忍不住又一声笑,压了音郑重承诺:「我不动你,想看着你睡罢了。」

咦,完、完全不动吗?

雪梨扭过头觑觑他,看他神情庄重便信了。

然后,许是因为又隔了五天没见,一个很没羞没臊的念头在她脑海里一划而过:其实稍有一下……也挺好的!

「啊!」雪梨回过神来面色赤红地猛一声叫,谢昭吓住,惊问:「怎么了?」

「没事!」雪梨被那个念头弄得都不敢往他怀里伏了,双颊燥热地俯身去抱马脖子,「不许问!不许问!」

晌午,陛下又没正经传膳,叫了个焖锅。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御膳房的娘娘 卷四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御膳房的娘娘 卷四
上一章下一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