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十一章贴上陛下专属物标签】
这两日的事,很快的就传遍了整个皇宫,後宫倒是未因为个小宫女就起什麽风波,毕竟人在御前她们也构不着。
但在紫宸殿这边,不少宫女和宦官见了雪梨都缩着肩膀快步离开,因为他们都晓得陛下把欺负她的夏世贵、夏世财杖毙、汪司膳拉去喂狮子!
而那四个不让她进屋的大宫女则被陈大人手下泼了凉水在外面跪了一夜,二月的夜里还寒凉着,之後再打发去浣衣局,那着了风邪的身子能不能活还不一定呢。
还有,雪梨现下的早中晚膳虽然也是御膳撤下来的,但那是陛下在每次膳前让尚食局抄份膳单给她看,想吃哪道菜随她挑,撤下来就直接给她送过去。
这样的尊宠在之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就连陈大人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得知此事後,底下就有其他小宦官不服气,跑去跟徐世水嚼舌根,徐世水也多少有点不是滋味,遂委婉的跟陈冀江说去。
谁知却被陈冀江一拂尘的敲了额头,「瞅你这点出息!咱们宦官跟宫女能比吗?那丫头现在这样,过两三年没准就要被搁到後头去,就算不搁到後头,陛下现在这麽护着,到时候给她许个好人家费劲吗?咱结个善缘有什麽不好。」
被师父这麽一提点,徐世水就回过味儿来了。
对啊!不管陛下对她是不是那个意思、她以後能不能封妃得宠,且看陛下现在这麽待她,就算只是拿她当小姑娘喜欢着,只要她这两年在御前不犯大错,两三年後十有八九也会被嫁个王公贵族什麽的,他们现在对她好一点,没坏处。
师徒俩这麽一说,心齐了,对底下人的说词也就统一了,而底下人自然对雪梨客客气气的,因谁也不想当下一个给狮子磨牙的祭品。
他们心里平静了,就剩雪梨自己瞎紧张了。
第一天,她和苏子娴、岳汀贤一起忙着「搬家」来着,没注意其他事。
第二天,她们一起歇了一天,感觉也很正常。
第三天,她们听说陛下让崔婉暂掌御膳房事宜,苏子娴和岳汀贤当天下午就当值去了,她却还闲着时,就觉得不对劲了。
到了第四天,雪梨直接去问陈冀江,陈冀江二话不说就带她进紫宸殿去见陛下,陛下问话,陈冀江脱口而出,「她急着去当值。」
「急着去当值?」谢昭淡声问她。
雪梨当下心里一紧,屏气了一瞬之後,嗫嚅的说:「没有……」
陛下说得没错,这丫头胆子还真小。陈冀江在旁边忍着没笑,板着一张脸看着也是严肃,「她是问奴才,她什麽时候能回去当值。」
谢昭脸色未变,放下手里正在看着的奏章,对她说:「你过来。」
雪梨小步小步地蹭过去,蹭到陛下御案前才停住脚,见陛下打个手势示意她到他身边,她只好绕过御案再往前蹭了蹭。
压力大到好像头皮都有点麻了!
谢昭端详了她半天,怎麽看都觉得她被汪万植欺负得瘦了好多,下巴都明显变尖了,现在还没长肉回来,气色也还不是很好。
他想让她再养些日子,别跟四天前一样,轻得好像抱在手里都没分量,但现在见她自己主动提起,又知道她还是怕他怕得厉害,他觉得自己还是顺着她一点好。
他一点头,「你既然想去,朕让人告诉御膳房一声。」
雪梨吁了口气。
他沉默了会儿,忖度着道:「告诉朕,你每天在御膳房都有什麽事?」
雪梨微愣,水眸眨眨,边想边道:「备上午和下午的点心,还有陛下叫膳要的东西。空闲的时候就跟着阿婉姊姊学做菜,或者自己练手什麽的。」她语气软软的,还透着两分灵巧劲儿。
谢昭一笑,口吻也跟着更缓了,「学做菜、自己练手要多长的时间?都是什麽时候做的?」
雪梨又想了想,「大约一两个时辰吧,大多时间在午後或者傍晚。」
谢昭点点头,缓缓的说:「那这样吧——」
雪梨立刻竖着耳朵听。
「上午做点心的时候你就去,做完了跟着传膳的一同回来。下午再去,做完点心学东西练手都随你,晚膳前要回来。」
这麽一去一回的,好多趟啊!雪梨傻了傻,抬眼悄声的问:「为什麽啊?」
「你在那儿闲着也是闲着。」他笑说得简单,端过案头的芸豆卷往她面前一放,「来紫宸殿还有点心吃。」
雪梨扁扁嘴,她不想跑来跑去,但是她想吃……
她一脸矛盾全写在脸上,对着龙颜多少有点不敬,但谢昭也没在意,由着她自己琢磨一会儿。
不过,他这话根本不是要跟她商量的,他一国之君,是拿定主意要这麽办。
之前是顾着她的心情,怕自己总是叫她来她会更害怕,没想到他不见她,她就成了任人拿捏的软柿……软梨子!
那天乍然看见她哭成那样,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人迎面搧了一巴掌似的。他以为从母后那儿将她救出来之後,她就能过得好,结果她竟过得还不如从前,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这事办得太丢人了。
他调过来的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欺负?是想直接见阎王吗?
谢昭这回想明白了,她怕就怕吧,日子长了他就不信她缓不过惧怕。但被人欺负的事不能再有下回,他这个皇帝想护个小宫女都护不成,自己都觉得可笑。
是以,他便不管不顾的要对她好了,上上下下都紧盯着,他就差在她脑门上贴个「朕亲自调来的」字条了。
「就这样吧。」见她久不开口,他的口吻稍硬了半分。
她点头点得倒是很快,「喔。」
他一笑,宽慰她说:「你还小,朕是怕你自己遇到不明白的事就瞎想。常到紫宸殿来,有不明白的地方就问,我帮你想。」
随口变了的自称让周遭宫人都一咋舌,而雪梨自己倒是没注意到这个,她认真的思量起来。这几天她是真的有不明白的事,而且她和苏子娴跟岳汀贤都有些应付不过来。
陛下现在主动说要帮她想,唔……
雪梨的情绪复杂得成了一个花卷似的掂量着,而这点小心思又全写在脸上了。
谢昭将她的表情看得明白,正好在旁边循循善诱,「问吧,朕教你。」
陈冀江在旁边垂眸,心下忖着:陛下,您见过民间的人牙子是什麽模样吗?
雪梨犹豫再三之後,终於小心谨慎、斟字酌句地说了起来。
大概就是这几天下来,去「造访」她们三个的人不少,有的是有正事,比如给她们送饭;有的好像没什麽事,似乎就只是为了去认识一下她们而已。这些人大多位分不高,有和她们差不多的位分,更多的是比她们位分还低的。
但不管有没有正事,全都拐弯抹角的说了番差不多的话,不单纯是想结交的意思,有的还是巴结,譬如:「姑娘若是要人帮着打理院子,小的愿意来,小的现在干的就是份闲差。」
头两回她们没在意,到了第三次有人说着同样的话,她们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最後还是岳汀贤先琢磨出点儿头绪来,她说:「怎麽感觉这些话听着像是……想来咱们这儿当差似的?」
被她这麽一说,她和苏子娴想了想,似乎还真是这麽个意思。
然後她们三个人就一起想不明白了,怎麽会有人想来她们这里当差?她们自己也是宫女,也是要伺候人的,哪有让人伺候的道理?
就算是尚食女官,虽然饮食起居都有人服侍着,但也只是尚食局的宫女们个个轮值一起把这些事处理好,说到底主要的差事还是尚食局里的活,没有那种单独为她办事、不做其他事情的理。
她们一开始觉得是那些人糊涂了,但想想又觉得不对,感觉他们对御前的事都比她们三个清楚,怎麽可能会有这种糊涂事发生,可又说不通这是怎麽回事,恁是困扰了她们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