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因是雍王妃的乳母,所以老嬷嬷是看着秦婉长大的,见秦婉因丧母在一夜之间变了不少,气度越发从容,让她很是欣慰,但欣慰之中又担心不已,郡主到底才十三岁呢,王爷卧病,弟妹年幼,一人要撑起偌大的王府,谈何容易?

想了想,老嬷嬷起身掩了门窗,低声说道:「郡主可知道赵王和钱贵妃的事?」

秦婉点头,「我知道。」

不怪老嬷嬷如此谨慎,在本朝,赵王和钱贵妃母子俩可谓是禁忌,能不提就别提,知情者对此也是讳莫如深。她本也不知道的,但前世阿羽将一枚玉蟾送给太后当做贺礼,谁知太后见了竟气昏过去,阿羽也因此被废了世子之位。

那枚玉蟾是赵王的东西。

「郡主知道就好。」老嬷嬷长叹一声,拉了秦婉的手坐下。「太后当年贵为皇后之时,险些被废,就是因为赵王的生母钱贵妃。说句大不敬的话,先帝爷委实是昏聩了些,居然为了宠妃要废皇后,更不说太后当年是半点错处都没有。

「为了钱贵妃,先帝不仅要废后,还要废太子,若非朝中众臣齐齐反对,现下也不是陛下登上大宝了,只是虽说没废后、废太子,先帝爷那性子……闹了一次又一次,太后对於钱贵妃母子俩是恨之入骨,彷佛悬在头上的大刀,一点松懈都不能。後来先帝爷驭龙宾天了,陛下登基第一件事,不就是将赵王和钱贵妃处以极刑了吗?」

这些过去如今秦婉是知道的,前世阿羽被废了之後,她就用了一切能够动用的力量去查出了原因,也呵责了阿羽,但已经回天无力了。

她陷入了沉思,前世的记忆让她浑身都发麻起来。

老嬷嬷见她轻轻颤栗,忙将她抱入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发,「郡主不怕,已经过去了,再怎麽凶险,现在也没有什麽要紧的了。」不管怎麽样,也不能让郡主担心才是。

秦婉乖巧的笑着,「老嬷嬷,我不怕。」又问道:「那怎麽……」

「当年的赵王妃,就是卫家的姑娘。」老嬷嬷叹道:「为着这层关系,卫家本是世袭国公的爵位,都被陛下给一撸到底,成了庶民,虽并未降罪,但谁又不知道陛下心里恼着呢。」

卫家竟然跟赵王是姻亲?!秦婉大惊之下,脸儿也有些苍白了,难怪老嬷嬷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有这层关系,说皇帝不讨厌卫家,也都是不能的。跟红顶白、趋炎附势,不管在什麽地方、什麽时候都有。

正要再开口,摆在黄花梨木三联柜上的自鸣钟响了几声,申时了。

秦婉想了想,「烦请老嬷嬷今夜带人在王府各处走一走,替我看一看摸个底,明日我也好立立威。」

老嬷嬷称是不提。

草草吃了晚饭,见天色还早,秦婉想了想,现在母妃没有了,自己要掌事的首要前提,是要得到父亲的认可和帮助,毕竟他才是一家之主。

这样想着,秦婉便顺口问道:「父王怎麽样了?」

「还病着呢,中午喝了一碗桑杏汤,稍微不那样咳了。」紫苏似乎早就料到秦婉会询问,已然去打听好了。

微微点头,秦婉自行往前院去了。

首领太监见秦婉亲自来了,忙上前来打了个千,「和宁郡主金安。」

待叫起後,见秦婉憔悴了许多,也是心中酸楚,「郡主可要保重,不要伤了身子。」

「多谢公公提醒。」秦婉颔首,「父王如今可好?我能进去瞧瞧吗?」

「郡主请。」首领太监想了想,并没有阻拦。

尽管王爷说了不让郡主姊弟三人来看,但伺候了王爷这样多年,他能不知道王爷的心意?王妃现在殁了,王爷心里不知道多惦念三位小主子呢,加之郡主现下这样憔悴还来关心父亲,他看了也心疼,要是无视了这份心意,他就是昧着良心了。

屋中弥漫着一股药味,因为傍晚之故,屋中晦暗不明,楠木多宝槅上摆着的白釉长颈花瓶也泛出昏黄的色彩来。

床上躺着一个三十余岁的男人,他面白无须,生得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加之这个年龄,很有男性的魅力,正是秦婉的父亲雍王。饶是雍王在病中,也不影响他的俊朗,难怪秦婉姊弟三人都生得那样好了。

「父王金安。」秦婉不太喜欢药味,前世她缠绵病榻已久,每次吃药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离死亡又近了一步,是以她屏息凝神,向雍王行了个礼,「婉儿来看看父王。」

雍王睁眼,见女儿一袭素衣,发中缀着银饰,很是素净的打扮,就这样俏生生的立在床榻边上。

他挥了挥手,首领太监忙搬了张杌子过来请秦婉坐下。

待她坐下,雍王才看着女儿问道:「婉儿身子大安了?不要太过悲伤,你母妃也不愿你如此。」

因在雍王妃病榻前哭昏了过去,雍王到现在都很担心女儿的身体情况,妻子已经殁了,要是婉儿再有个好歹,他这个为人夫为人父的,还有什麽面目面对她们?

「婉儿明白,父王也要多多保重身子。」秦婉颔首称是。

说实话,她对於父亲的想法十分的微妙,父王爱母妃、疼爱他们姊弟,她当然是知道的,但前世自己会落得体弱早亡的结局,弟弟妹妹会死在自己之前,这一切的一切都和父亲不可谓无关。

父亲什麽都好,他也的确是爱重母妃的,但是作为皇室子弟,他最大的毛病就是风流多情,若非如此,前世的雍王府也不会引狼入室。

所以秦婉对於父亲的情感是十分复杂的,当然不能说恨,可是若要像前世那样毫无私心的敬爱,也是再不能够了。

雍王自然是不知道女儿的心思,他咳了几声,摸着女儿的脑袋,「婉儿就不要操心了,父王已然上书,呈给你皇伯父,求你皇伯父派人来掌理咱们雍王府的事,一定为你母妃极尽哀荣。」

话虽如此,但看着女儿和爱妻相似的小脸,雍王还是止不住泪意,湿了眼眶。原本,他和王妃还说定,等到身子好了,要一同带着孩子们去游山玩水,一年之後再回来,但现在一切都成空了。

秦婉心中酸楚,见父王眼底泪光浮动,也差点忍不住。

首领太监忙劝道:「王爷和郡主节哀才是,王妃娘娘在天之灵也不愿两位如此伤感呀。」话是这样说,但首领太监也难免觉得悲伤,雍王妃是个贤良的人,待下宽和,很得下人的心。

想到自己的来意,秦婉自觉不该耽於伤感,母妃再也回不来了,但是她和弟弟妹妹还要继续活下去,她这辈子还要嫁给卫珩,且要以和宁郡主的身分嫁到卫家去,还要给卫珩生好多好多孩子,所以,她不会再像前世那样当个单纯不知事的乖乖女了。

思及此,秦婉说:「婉儿知道父王疼婉儿,只是母妃的丧仪之後呢?父王有一年的杖期,期间不得娶亲,咱们府上连一个侧妃都没有,侍妾们都上不得台面,等到母妃的丧仪之後,也要皇伯父派人来管咱们王府的事?」

雍王静默,婉儿这话有理,府上没个掌事的人也不像样子,若由宫中的人掌事,那麽雍王府还是雍王府?作为皇帝的同母弟弟,雍王当然也不想一点隐私都没有,这样毫不保留的暴露在皇兄的目光之下。

这样想着,雍王柔声问道:「那婉儿的意思……」

「婉儿愿意试试。」秦婉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想法告诉了父亲。

雍王大惊,「你能吗?你还小,只怕撑不起这偌大的王府,若是因此败坏了身子,可又怎生是好?」

「婉儿是长女,母妃去了,自该为父王分忧。」前世她就是什麽事情都不管,最後给人糊弄到了头上都不知道,这辈子当然不能重蹈覆辙了,「且弟弟妹妹们都还小,女儿更不能放任不管。」

见她分外坚决,雍王也有几分语塞。自打爱妻离世後,女儿怎麽变了这许多,往日虽然性子温和,但任性起来那可是让人头痛不已的,现在她连一句孩子气的话都没有说过,让雍王很是心疼,又见她为了王府要站出来掌事,雍王更是心疼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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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宠娇妻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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