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五十五章驱逐孟岚离京】
众人吃过晚膳,秦婉找到舅舅柳重锦,说明了今日的事,柳重锦气得要死,但当着一众来宾,他实在不好发作,只能忍下这股气,脑中寻思着孟岚这样败坏柳家的名声,绝不能再善了了。
到了一更时分,众人渐渐散去。雍王今日给人下了药,又挨了夏昭华一下,现下脖子正疼呢,他只隐隐记得,自己吃了醒酒茶没多久,身子便热了起来,隐约间似乎见阿湄回来了,他一时意乱情迷,险些要将对方搂上床,却又突然想起阿湄早已去世,夏昭华现下才是他的妻子,赶紧悬崖勒马,随後就见夏昭华进来了。
虽然有几分记不真切,但雍王知道,那个神似阿湄的女子定然是孟岚,而他昏迷前最後看到的,就是夏昭华因为愠怒而发青的脸色。
想到这里,他越发的後悔,晚膳也没有怎麽吃,只想与夏昭华解释清楚。
偏生夏昭华今日恼得厉害,不肯听他说完就笑道:「我素来知道王爷是个风流人儿,也从不觉得我管得住王爷。纵然今日因为暖情药之故,王爷做了些错事,我也知道我比不过先头的王妃娘娘,毕竟先王妃和王爷是年少夫妻,只是王爷心中既然没有我,当日也就不必说得那样好听。」
她自知比不过前雍王妃,也从未想过要与前雍王妃相比,但雍王拉着她的手,连叫了两声「阿湄」,还抚着她的脸说什麽「我不会认错的」,她当下才会气怒不已,伸手就将雍王给弄昏了。
见她不愿听自己解释,雍王心痛如绞道:「昭华,我那日的话,句句肺腑之言。」
夏昭华也不再多言,垂眉静默的听他说着,末了才轻声说:「今日也累了,王爷还有些事要料理,我是外人,不好插手,先带阿羽和媛媛回去了。」
见她转身就走,雍王越发的难过,那种彷佛再也抓不住她的感觉袭上心来,一时手脚冰凉,连後颈的淤青也感觉不到疼了。
正值此时,佩兰打了帘子出来,就见雍王立在院外,低声道:「敢问王爷,要如何处置孟姑娘?」
在老太太寿辰闹出这种事来,明摆着就是要将柳家的脸给丢尽,不仅如此,这样打夏昭华的脸,岂不是要夏家跟柳家也闹出不愉快来?
和皇帝的杀伐决断不同,雍王性子温和,惯好风月,认为只有与心心相印之人相守才算是人间幸事,所以雍王妃去世後,为了三个孩子,他本决定不再娶妻,谁知夏昭华却出现了。如今他好不容易才娶到夏昭华,尽管两人有时也会拌嘴,但夫妻之间岂有不拌嘴的?只是这次,孟岚居心叵测对他下药,他又险些做下蠢事,才惹夏昭华气成这模样。
想起孟岚,雍王当即怒不可遏,咬着牙道:「做出这等子事来,直接拉下去打死!」
听他说出这麽狠的决断,佩兰吓了一跳,忙进去向柳老太太回话。
柳老太太脸色铁青,她知道孟岚心比天高,但给她定下亲事也没见她如何抵触,没想到今天却闹出这种事来,心中後悔没早些收拾了她,害得柳家如此被动。她只摇了摇头,无力地道:「那就依了王爷吧。」
佩兰应了,忙不迭要出去处置孟岚,秦婉却拦住她,低声道:「外祖母,今日是您的寿辰,还是不要如此见血腥了。」
柳老太太摇头道:「婉儿,你不必替她求情,今日就是王爷不说,我也容不下她了。给她选的夫婿她不要,非要走这歪路上去。」
「父王正在气头上,让婉儿去劝一劝吧。」秦婉起身,对柳老太太笑道:「外祖母且等一等就是了。」
出了门,见雍王负手立在月色下,周身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肃杀,秦婉低声道:「父王是不是跟母亲拌嘴了?」
雍王身子颤了颤,转头见是女儿,长叹了一声道:「她恼我也是应当,是我一时不察。」
「并非是因为父王一时不察。」秦婉忙摇头道:「父王怕是不知道,今日……父王拉着母亲,叫着母妃的名字,说孟岚不是母妃。後来父王还说,自己不会认错的,母亲这才恼了。」说着,她行到雍王身边道:「不过我听得并不真切,只隐约听见父王还叫了一声昭,想来父王叫的是母亲的闺名,只是母亲今日在气头上,误以为父王将她认成母妃了……」
「她醋了?」雍王低呼道。
夏昭华一向进退有度,从未流露出小孩子一样的性子,除了这个理由,雍王想不出能有什麽缘故了,想到这一层,他忽然就笑了起来,「我说她今日怎的这样小孩儿心性了呢。」
见父王想明白了,秦婉也不再说下去,只说:「方才打死孟岚这话,还请父王改了吧。」
「婉儿一点也不恼这个蛇蠍妇人?」说到孟岚,雍王就是一阵厌烦,当日她要害婉儿,就该直接打死她,省得今日闹成这样,忿忿道:「今日若不善後,保不齐她来日又闹出什麽么蛾子。」
「父王以为我要放过她?」
有前世的恩怨在,秦婉对孟岚不会有任何同情心,她出言求情,也并非是求情。
秦婉道:「父王打死她是一了百了,但今日是什麽日子?外祖母的寿辰。而且京城里有秘密可言?今日发生的事,明日早上便绘声绘色的传了出去,遑论如今是要打死一个人,这能瞒得住?更何况,这其中的原因还是别说出去的好,否则既打了柳家的脸,也打了父王和母亲的脸。
「既然这死因不能说,那就是无头之案,要不然,外祖母寿辰上,一个外甥女无缘无故暴毙了,外面的闲话怕就止不住了。夷光今年十一月就及笄,嫁来柳家是迟早的事,若是这节骨眼上闹出什麽来,为了一个孟岚而拖延了表哥和夷光的婚事,岂不是本末倒置?」
雍王沉默了,似乎还在挣扎,看得出今日孟岚着实将他恶心坏了,顶着和发妻相似的脸给他下药,害他和继室的关系一落千丈,若非如此,以他向来温和的性子,是不会对孟岚下如此狠手的。
秦婉沉吟片刻,低叹道:「婉儿知道父王咽不下这口气,就求父王看在母妃的分上……」
「罢了,应了你就是。」雍王长叹一声道。
即便如今他对夏昭华动了感情,但阿湄仍然是他心中抹不去的存在,因为阿湄是第一个让他动念想要成家、想要相守一生的人……
想到这里,雍王问道:「那婉儿想怎麽处置?」
「将孟岚送回其父孟敷的老家灵州。」秦婉咬牙道:「只要远离京城,做什麽手脚都可以,即便真出了人命,也是水土不服所致,与人无尤。」
听她那样平静的就说出这话来,雍王面带诧异,道:「婉儿,你……」
雍王一直觉得女儿还小,还需要他好好地呵护,但现在见秦婉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的话来,他震惊不已,望着秦婉说不出话来。
「婉儿总要长大的,要长大,就要学会自己的手段。」秦婉一派淡然,不怕自己恶毒的一面被发现。
对於孟岚,她永远都同情不起来,她也无法忘记,前世的自己是怎麽天真的一步步引狼入室,最终落得那样凄惨的结局,这辈子好不容易重来一次,她当然要屏弃她的天真,扞卫自己想要扞卫的人。
秦婉道:「婉儿也不怕父王知道,我对孟岚,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雍王沉默的点点头,抚着女儿的後脑杓道:「是父王没有保护好你。」
父女俩正说着话,一旁有下人过来,见了父女俩都在,忙打了个千道:「王爷、郡主,孟、孟氏醒了,现下正求着想见王爷……」
「她还想见本王?雍王府上下给她害得还不够惨吗?接连害了本王和婉儿,接着是不是还要将毒手伸到继王妃和媛媛、阿羽身上?!」雍王登时发怒,那下人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