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秦姝嘴硬说:「我怎会心疼你这酒鬼?」
夏竟成抚掌笑道:「你们女孩儿心思倒也不难猜,若说不心疼自然就是心疼,若说不想,只怕就是想。」
他这话传到秦婉耳中,惹得秦婉连连发笑。女孩儿本就是口是心非的生物,倘使她心中有那个男子,即便赌咒发誓说再也不理他了,实则也只是想让他哄哄自己罢了。
秦婉一笑,卫珩也笑起来,扳过她脸儿亲吻,秦婉正馋着听壁角的勾当,心不在焉,卫珩自讨了没趣,将她抱在怀里,大掌慢慢摩挲她的腰儿。
那头秦姝似也被他堵了话,好半晌才开口,声音略有点气急败坏:「那我若是说心疼了呢?」
「若是说心疼了,自然就是真的心疼了。」夏竟成笑道,「我就知道小姝儿舍不得我。」
秦姝哭笑不得:「好没正经的人,连我不在都要臊我,今日若不是给我抓了个现行,来日还要被姐姐们笑话。」
夏竟成笑盈盈的凑近她,看着她乌黑的眼眸里映出自己的倒影来,这才低声道:「既然今日被你撞破了,那小姝儿愿意嫁给我吗?我会好好对你的,一辈子疼你呵护你,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了。」
隔壁的秦婉听在耳中,抿唇笑了笑,抚上卫珩在自己腰间摩挲的大手:「你们这些男人都这样霸道,一点儿不顾及女孩儿的面子。敢这样大喇喇的问出来,不就是仗着女孩子心里有你们吗?」
卫珩当日在月下,也是如此问她的,现下想来,秦婉心中都有些发热。卫珩笑道:「婉婉还闹脾气。」想到那日月下,她答应自己会等自己的样子,卫珩一笑,将她抱在怀里,「正因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才会迫不及待的问出来。婉婉不知道,再没有什么比心仪的女孩儿愿意嫁给自己来得更好了。」
秦婉笑盈盈的偎在他怀里,隔壁良久无话,不知秦姝是做出了什么回答,旋即就听夏竟成朗声笑道:「小姝儿,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待你及笄,我定会来娶你。」
听他如此雀跃,连秦婉都欢喜了起来。才这样笑过不多时,紫苏飞快的扣了扣门,从外面闪了进来:「老妈妈方才命人递来信儿,请大爷和大奶奶回王府去呢,说是出了急事儿。」
纵然雍王是个生性天真的主儿,但绝不会这样紧急的就来让秦婉回去。是以秦婉难免以为出了什么事,忙不迭的让紫苏留下向夏竟成的人解释,自己则和卫珩一路去雍王府了。
今日天气有些凉,老妈妈亲自在王府门前来接,见马车来了,这才抚了抚心口:「阿弥陀佛,郡主和姑爷总算是来了。」说到这里,又将秦婉引了进去,不知什么缘故,今日看到的下人似乎都忙忙慌慌的,原本凉爽的天气都显得燥热起来,老妈妈长长的叹了一声:「郡主也别怨王爷,王妃今日提前发动了,说是有些胎位不正,太医虽未明说,但境遇也是凶险。」
老妈妈说得含糊,但秦婉立时明白了过来。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一脚踏入鬼门关的凶险事,更不说胎位不正了,一个不好,则是母子双亡。秦婉怔了怔:「现下如何了?」
老妈妈摇头道:「现下还在接生呢。」她说到这里,到底有些不忍。纵然夏昭华不及前头王妃娘娘,但老妈妈也不得不说,作为继妃和继母,她已然是很好了,将两位小主子也教导得很好。夏昭华已然现了难产之症,但凡一个不好,可就是母子双亡,人心都是肉做的,老妈妈自然也心疼这位新王妃,更何况,若是这位王妃主子真的没能挺过来,往后的王妃,怕就再没有这样好了。
秦婉忙向正院去,只听院中传来压抑的呼声,雍王立在廊下,神色凄凉,秦婉一路过去之时,还有下人出来换水,端出的全是一盆盆血水,看得人触目惊心。卫珩自幼丧母,也不曾见过女人生孩子的样子,看着下人们端出一盆盆血水,当即就被唬住了,屋中接生女官和夏昭华的痛呼声混杂在一起,更是让他脑子一阵阵的发昏,看着秦婉急切的向雍王走去,好似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眼里一样。
女人生孩子这样凶险,他怎能让婉婉受这样的苦?!
不知卫珩在想什么,秦婉也觉得压抑,忙道:「父王,好端端的……」
「今日为父下朝,就听说昭华发动了。」雍王神色苍凉,额上青筋都鼓了出来,「好端端的,分明下月才是产期,不知何故,竟然此时临盆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苦笑道,「太医虽未明说,但那意思本王明白,是要本王做好准备罢了。」
生孩子本就凶险,前世秦婉虽然不曾生产过,但也曾做过母亲,彼时听闻柳穆清死讯,让她惊惧交加,清楚的感觉到孩子从体内消失,那种感觉,让秦婉至今想来都心有余悸。而夏昭华这是头胎,加上胎位不正,难产而死的几率实在太大,不怪太医对雍王说出这话来。
秦婉一时无言,雍王双眼血红,好似要痛哭了一样,只有在母妃去世之时,秦婉才见过父王露出这样的神情来。父女俩一时无话,卫珩静默的拉住了秦婉的手,柔声道:「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岳母不会有事的。」话虽如此,但他也实在冷静不下来,他对于生生死死之事并不是十分看重,但方才见了那一盆盆血水,他就会想到,婉婉生产之时也定然会如此,她身子弱,流那样多血,不知要疼成什么样子。
秦婉在外焦急不已,屋中叫声渐渐小了一些,沉吟了片刻,秦婉到底还是要进去,尚未推门,就见太医院正从其中出来,满脑袋冷汗:「王爷,王妃有些脱力了,若再这样下去,只怕、只怕……」
他虽然不说下去,但众人都是聪明人,哪里不知后话如何?必然是只能保住其一,甚至于,两个都保不住。雍王合眼道:「不必说了,不拘如何,必须保住王妃的性命,旁的本王都可以不管。」
得了准话,太医院正忙进去,秦婉抿紧了唇,雍王的性子她知道,他是个风流人儿,身边莺莺燕燕也从来没有少过。但多情种子往往是最无情的,更何况帝王家本就无情,若是这保大保小的问题,秦婉以为,父王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保住孩子。
但似乎,自家父王又让自己高看了一眼。
雍王眼睛里全是血丝,心里悬着的大石头一直没有落下来。纵然决定了保大的,但那是他的孩子,怎有不疼的?只是……想到连阿湄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雍王便是一阵心酸。他答应过昭华,会好好对她,绝不会再让她像阿湄一样。
屋外一时死寂,秦婉和卫珩十指紧扣,感觉到他情绪有些不对,秦婉很是不解,低声道:「被吓到了?」
「怎会?」卫珩摇头,默默的将秦婉的小手捏得更紧,夏昭华身子素来强健,都能闹成这样子,婉婉呢?若是有朝一日,婉婉有了身孕,生产之时只怕就比夏昭华现下凶险百倍了……满脑子想着未来的事,卫珩脸色微微发白,迎上秦婉担心的目光,还是强笑着捧她的脸:「我没事,婉婉,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