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循声望去,武烈继续骂:「他妈的,你走路是不带眼睛的吗?这麽大条的路,你竟然还会撞到人,这里是森林,听清楚,是广大辽阔的『大』森林……」实在是太生气了,武烈气得差点又栽进水里,大掌粗鲁地一把抓扯岸上的绿草,才稳住踉跄脚步。
「对不起。」
手臂一挥,甩开指缝中的「草屍」,又是一阵扬声怒喝。「对你的狗屁不起!」
「对不……」小小声的,几乎不可闻。
到底还是个女孩,被他的咆哮声给吓着了,那嗓音带点儿令人揪心的脆弱。而他竟然该死的骂不下去!
俊容狰狞,武烈依然怒极,大掌杷梳着头发,之前的好兴致全被这一撞给撞坏了,还有刚才那丑态,怎可以用「对不起」这三个字了得。「甭想用这招!你以为我会就这样原谅你了吗?」不过,那怒嗓却渐渐压低些。
「抱歉……」那令人心怜的哽咽声音,彷佛指责他才是欺负她的人。
眉峰聚拢,一股不悦的怒意再次燃起,他说:「喂,别太过分喔。刚那笔帐,本大爷都还没跟你算!」悻悻然的瞪眼一扫,一个美到不切实际的美丽幻体,就这麽缩映在男人瞳眸底……
那绝色的五官轮廓果然和她的声音一样美艳,灿灼的阳光,把她全身曼妙动人的曲线都勾勒出来,赛雪般凝脂肌肤,沁出令人陶醉的香氛,弥漫在两人之间,眼前的她,彷佛晕染着一层柔胶,美得梦幻、不切实际。
冯薇儿站在岸上,凝着秀眉,绝丽的容颜红润,随着她的弯身,如绸缎般黑发倾泄而下,淡红的唇瓣微微开启,他听不大清楚她说了什麽,只觉得那细柔美妙的嗓音,悦耳动听地不似人间才有。
柔软发丝搔拂过武烈严峻的面容,僵硬硕躯隐隐颤了下,我见犹怜的美丽芙颜,使怒射过去的厉光,也不自觉缓和许多,她身上的特殊馨香,钻入他鼻端,盘据他紧绷的喉间,让怒涛骇浪的火气瞬间像浇熄了般,原本要飙出脏话,在逸出口时却成……
「算了。」武烈低哼着。
看她吓得如此惊惶的模样,也不忍再继续责骂下去,且他是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不该如此小家子气的。移开目光,武烈阴沉的打理仪容。
半晌,想起自己还泡在水里,不禁恼得往岸边走去,也听见岸上的妞儿又说了:「我很抱歉。」不过,那视线却不在他身上。
不是不在,而是始终心不在焉似的。之前,还以为她那惨白的脸色,是因为自责的关系,不过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一回事。且连那些道歉的话语,此刻听来,就像制式化般随口说出。
怒眉随即又皱紧起来。其实,他是可以不必跟她计较,也可以就这麽算了,更不奢望那娇弱的她能把他拉出水中……但被忽略的那种感觉,却彻底侮辱了他。
他可是律师界赫赫有名的嚣张恶少,不仅让媒体争相追逐的话题宠儿,还被杂志评选为最有价值的黄金单身汉。先别论那显赫的家世,就光拿他一人来说,通常只要他现身,女人不是尖叫失控,就是对他迷醉倾心。
他是不求眼前这女人一定得跟她们一样,也毋须像敬他为神只般来供奉朝拜,但那双晶莹明眸,却总越过他,飘望着不明远方,完全视他为空气隐形般。
一如现在。
【第二章】
「可恨。」
粉拳握紧,冯薇儿觉得快被逼疯了。几天前,她无意间听见父亲通话内容,似乎聘请了梅嘉先生替她们做礼服,从小,她们姐妹出席重要场合的衣裳,也大多是他缝制的,不足以为奇。可这次梅嘉先生却要亲自过来。
她当然明白此意不单纯。虽然他亲临本岛的次数并不多,但只要他来之後,家里就会接着举办一场盛大宴会,款待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贵宾们。所以,每当梅嘉大师亲自动身前来,也就意味着她们姐妹之中,将成为父亲壮大事业的牺牲品。
「这次,又轮到哪个无辜可怜的棋子?」自懂事以来,她一直生活在这恐惧之中,因为有个贪婪父亲,可以为了满足慾望而狠心变卖女儿的幸福,让她们一生下来,就得背负这不公平的原罪。待价而沽、沦为筹码,她实在不能想像自己站在那些买者面前,更无法忍受他们在她身上打量的猥亵眼神……
因此,当所有人在迎接梅嘉先生的到来时,冯薇儿甩开佣人们的监视,从中偷溜了出来。这几年来,她想尽办法摆脱,急於解脱,多想挣脱那抢劫她人生的禁锢,但她始终没成功。且不过几个钟头,她依旧被发现了……
父亲气得派人来捉她。因为那正红的梅嘉大师,非常忙,行程几乎是紧邻着,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岛上,而她就是知道这点,才故意拖延下去。可父亲似乎铁了心,不仅封锁岛屿任何的出入口,还直接下令岛上居民,若敢私藏她,将被足出岛屿,永不得回来。父亲有权这麽做,因为他是这岛屿的岛主。
她一直在找寻藏匿处。几天来,所能躲的地方都躲了,露宿野外已有一两天,但父亲仍逼她入绝境。咬着红唇,冯薇儿实在是气不过,更气那群把她当嫌犯来追缉的家仆。
冯薇儿望着远远的山脚处,几小时前她差点被寻获,怨念在她美颜汇集成阴影。「不行!绝不能再称他心、如他意了。」她愤然的暗忖道,却殊不知某人的怒意已陡升临界点。
「一定不能被捉到!」当她旋身欲离去时,却感觉到有股阻力让她无法前进。
冯薇儿一愣,微侧身,低垂的眼帘,看见扣住自己脚踝的黝黑大掌,忽然想起刚才似乎有人被她撞入河里!
也在这刻,耳畔传来那含愠的低嗓:「想跑,没这麽简单。」大掌就沿着性感的小腿来到她的手腕,猛然一扯,让她猝不及防,也来不及尖叫,甚至还没看清楚那人的长相,在不过眨眼的数秒间,她被拉进水里。
「唔……」
一时间踩不到底,冯薇儿惊恐了起来,她喝进好几口水,溺水般的画面不断重现在脑海,美颜瞬间发白,柔荑慌急地打着水,水底下的纤细长腿更是胡乱摆动。她是这里的人,从小住到大,岛上没有一处是她不熟悉的,却因毫无预警地跌落河中,教她忘了靠岸的水不深,而且自己正跌落在离岸的不远处。
武烈昂着下巴,傲慢自持地睨看载浮载沉的纤弱娇躯,把她拉进水里,无非是想给她一点教训,谁教她敢如此轻忽他。怎知,那女孩竟是只旱鸭子!
「哼,怨不得我。」他虽这麽说,但那眼底的心绪难解。
见她溺水的模样,应该是会得到报复的快感;或者等她开口向他求救,在勉为其难的救她之後,再大大嘲笑她说:你所站的位置并不深,可以踩到底的,傻蛋。但怪的是,他不仅笑得僵硬,心情也愉快不起来,看她呛咳的虚弱模样,胸口更莫名烦闷着。
不干他的事!
但那硕臂一伸,自有意识地捞起那娇弱无助的女孩。等意会过来时,女孩已像条水蛇紧紧缠住他,武烈瞠大怒眼,气恼的瞪了她。尤其是那稳稳环住她细腰的手臂……
「Shit!Shit!」叛贼。
「唔……」一碰触那厚实的男性身躯,冯薇儿像捉到一线生机似,耦臂急忙攀上他的硕肩,双腿也怕着的缠上他腰,惨白的芙颊贴靠着他的耳颈,高高仰着,急於与水面保持距离。
好想呼吸!一提气,水气却立刻刺激她心肺,「咳咳……」她猛烈的咳起来,像要把所有内脏咳出来似。
这也不甘他的事。移开目光,却无法控制那悬在她身上的心,武烈懊恼的抿唇,恨不得坎进自己的脑里,去跟那堆什麽怜悯、心软的鬼东西狠狠干一架。
「知道这样不好受了吧。」总算是拉回一丝理智了。他勾起唇角,佯装一派轻松的讪笑,但不自然的低嗓却已透着耐人寻味的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