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的舌刷过她舌尖,冯薇儿这才从茫然的窒愣中醒来,忿然的咬他,推开那慑人、硬烫的胸膛,翻下岩石,跑了起来。
她讨厌他,无法与那可恶的男人待在同一个地方,拧起的湿润眼儿,满是对他的怨怼。都已经离他离得远远,那磁性的笑嗓,依旧低低回荡她耳畔。
「坏蛋!」
【第三章】
冯薇儿从来没有讨厌一个人,可以厌恶到诅咒他的死活;也没有在午夜梦回被那恶劣的男性脸孔给惊醒,然後撕扯、毒打枕头一顿;甚至恨不得将那人千刀万剐後,再丢去喂食人鱼……
但最近她几乎是靠诅咒维生,早也骂晚也骂,若她会巫毒术的话,那男人肯定是她下蛊的头号人选。
对於初吻,她并没要求得在浪漫的气氛下发生,或是坚守一定要献给最爱的高洁情操,但被那男人夺去,却是她一辈子的悔恨。
「我讨厌他!」讨厌极了,一天更胜一天。
为了避免再碰到他,那天之後,冯薇儿不再进入那森林,尽量绕道而行,也被迫放弃躺在岩石上享受日光浴,那是她多年来的乐趣也是习惯,却被一个陌生男子给全部剥夺去了。
她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也以为这麽做就可以见不到他,但那个叫「武烈」的可恶男子,她几乎是天天见着他!
那男人彷佛是刻意、恶意的跟她纠缠在一起,竟能无时无刻掌控她的行踪,轻易地围她、堵她,如影随形甩也甩不掉,尽管她已经很努力的躲藏了。「抓」到她之後,便用那一贯的恶劣戏码轻薄她。
她虽是气、是怒,但也不可能为他一人,就放弃出门的权利,因为那座高塔也一样令她厌恶的待不下去。可被他一再再地戏弄,冯薇儿实在忍无可忍了,就在刚才……
手脚被箝制在身後的她,怎麽咬牙恫赫、咒骂他,他也一副悠哉的不以为然。一气之下,冯薇儿张嘴咬了他胸口,谁教他竟拿她当乐子般轻狎玩弄。
怎知,他竟然说什麽以牙还牙,什麽君子动口不动手的狗屁歪理,然後在她戒慎恐惧的瞪视下,反咬她柔软的胸脯,而且离开时,还用舌尖挑动了下。
「啊!气死了、气死人了……」那坏蛋、那色狼、那个大变态……她发誓一定要亲手宰了他!
愤恨的脚一踢,水花溅了上来。
「怎麽了?」温柔的嗓音自她身後传来。「小薇,你在生气吗?」
「没。」她很快就否定了,但那高昂的语调,却显着她的怒意。
盯着那悻悻然的纤细背影,唐正廷毫无法子的叹口气。他可以说是从小看她长大的,却始终猜不着女孩内心真正的想法,长相甜甜的,像没有心机对人也无害,但总有不可思议的怪异想法和行径,特别是这几天。
放假回岛的那天,一下港口,便看到一个女孩慌地奔向他,说有人在跟踪她。可跟过去看,并没看到任何她所说的奇怪人。
第二天,女孩惊恐的说:变态、她遇到变态!而这次也一样,他什麽人都没有看到。
第三天,女孩又来了,不过是怒气冲冲的,一见面,便问他身上有没有刀可以借她,什麽刀、什麽利刃,只要能剁去狼手的都可以。当时他好言相劝,就怕她会伤到自己,而且一个女孩家怎麽对抗得了野兽。
自此以後,女孩不是冲进他工具室拿绳子,就是收刮铁链,甚至是锋利的斧刀!询问她,她却只说这次一定要他好看!
唐正廷无法确定她所指的「他」,究竟为何?因为从跟踪狂到变态,一下子路障又转为狼人,他实在不明白她到底怎麽了,是在跟他开玩笑,还是学了什麽表演课程,把自己陷入情境剧里。
就如刚才,她急忙的跑过来,越过他,若不是他及时拉住,她差点就要掉入湖里。可女孩似乎是这麽想的。
接着,她猛地在脸上、身上泼水,嫌不够似地又跳进水里,浸泡好久,直到他强行拉她上岸。一会儿又倏地起身,边跑边回头问他哪里有整形医生,她想马上把胸部摘除,全部都不要了。而他也只能阻止她的离去,在旁温柔地安抚劝说,消消她怒气,别让她做什麽傻事,就这样折腾好一阵子,女孩终是静下来。
但,现在却一个人坐在桥墩上,发火。
不过,只要她不乱跑就没事了,唐正廷摇摇头,没好气的笑着,便继续做自己的事。
如镜般的湖泊倒映着灿耀蓝空,微风轻徐,白花花的影子飘浮而过,分不清是天上的云朵,还是湖里的睡莲。
「哼!」冯薇儿坐在桥畔,右手肘搁在凭着栏杆,柔荑支撑着洁腻的下颚,落入湖里白皙纤细的长腿,交替不断地划过平静水面,激出大大小小的波纹。紧抿的红唇不时念着什麽,只知道她盛怒着。
美眸瞠大,瞪着湖面倒映那张嚣张的脸孔,冯薇儿一惊,连忙转头,只看见正廷哥在忙自己的事,没有那人的踪影,回首,那湖面又恢复景象∣∣白云悠然飘浮而过。
原来是幻影!
这结果让她气急败坏。忽然间,双腿摆动的幅度变大,益发激烈,几乎是像泄恨似的踢着湖面,「踢死你!踩死你!踏死你……」溅起的水花在灿阳下闪耀,然後沾上了才好不容易晒乾的裙摆。
「小薇。」他低沉如蓝调的叹嗓,彷佛说着要她别胡闹了。
「那你就答应我?」她说,清丽的容颜侧仰,盯着身後同样看着她的男子,但後者始终没回覆她要的答案。
冯薇儿咬唇,眉心轻凝,嚷道:「正廷哥!」
弯着劲瘦身躯,唐正廷朝下的面容看不出任何表情,他拉着系在船端的粗绳,绕过码头上的拴柱,牢牢捆紧。他并不像岛上男人拥有健壮魁梧的体格,身形瘦长、相貌斯文,肤色也偏白些,鼻梁上挂着金边眼镜,实实在在埋在书堆里研究中的学术家,但那动作熟练精准的,倒像个货真价实的船夫。
纤细的长脚挪出湖面,冯薇儿站起身,跑了几步,继而想起什麽似,又回头拎起凉鞋。心急着,她没时间穿鞋,就裸着足踩踏发烫的木桥,步伐略急地走向他,柔美的玉足在阳光下发亮,印出深浅不一的小脚丫。
「明天下午是吧?那船,我记得……」伸至她面前的大掌,使冯薇儿话顿了下。接过她递来的鞋,唐正廷蹲下身,托起她精巧细致的足踝,放在自己膝盖上,帮女孩穿上鞋,要她别再伤害自己的脚了。
柔荑扶着栏杆,冯薇儿盯看他细心的举动,手劲温柔地像在待什麽珍品似,羽睫闪动了下,她继续说:「我看过了,那船很大的,多我一个女人并不会受到……」
「女孩。」她的话又被打断了。
眼眉凝起,怒瞋着单膝跪地的唐正廷,觉得那口气有调侃她年纪的意味,本想跟他计较下去,但瞥见那微勾的笑唇,知道他是故意,一直让她转移话题。
低哼了声,冯薇儿嗔道:「一个人会有多重,而且我又只是个黄毛丫头。」那话说得有多埋怨就有多埋怨。「我保证,我不会成为你们负担,也绝不是累赘,我可以帮忙的,打扫啦、煮饭、洗衣,我什麽都可以做……而且啊,有我的存在,反而还能替那艘死气沉沉的船增添股活力。」
「小薇,我们是去作研究。」感叹般发出低柔的嗓音。
「怎麽!你看不起活力?」澄澈的双眸瞪着圆圆地,冯薇儿不敢置信的说:「正廷哥,你难道不知道做任何事一定要具备活力,教书、运动、谈恋爱,当然研究也是,若没有活力,也就等於没有热情,这样做出来的东西,肯定是没看头的垃圾!」
唐正廷手中的动作一顿,抬头望她。
漂亮的脸蛋尴尬地歪了下,「呃,也没那麽严重啦,我的意思是说……」
唐正廷摇头轻笑,忽觉树上震耳欲聋的蝉鸣声,都抵不过女孩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唉,他也实在不明白,她为何执意要上他们研究队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