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知道是谁碰到了哪里引起的,堂上的地砖突然发出一声轰鸣,往两边缓缓拉开,屋子的正中出现了一个往下延伸的楼梯。薛慕的眸光一动,走上前查看。楼梯很长,尽头一直隐没在了黑暗里。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对诺宴吩咐道:「把唐子博带过来。」
唐子博看见诺宴从里面走出来时就有不好的预感。刚才他隐隐听见了机关声,怕是暗道已经被人发现。
诺宴一言不发地押着他就往里走,进屋的时候,薛慕正低着头研究地上的一个坑。
「侯爷。」诺宴唤了一声。
薛慕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唐子博的身上。一直吵吵嚷嚷的大祭司也闯了进来,此时见到地上的坑,倒是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薛慕走到唐子博身边,问道:「这屋里一共有几个入口?」
唐子博心中一动,有些意外地看着薛慕。这屋子里确实不只一个入口,他当初带杜鹃来时,走的就不是这个入口。眼前这个入口,与其说是一个入口,不如说是专门用来请君入瓮的死门,从这个入口进去,任凭你武功再好,恐怕也是九死一生。
「这个入口看上去就危机四伏,还是先让广渊兄替我们探探路吧。」薛慕理直气壮地说道。
唐子博十分意外地看着他,这次是因为他的无耻。他看了薛慕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侯爷,唐某一介草民,性命自然没有您这个大将军矜贵,但也不能这样让人作践吧。」
薛慕轻哼了一声,看着他道:「你不是草民,你是刁民,刁民也就只有这点价值了。」
这还是他生活的那个大承吗!唐子博深吸一口气,提醒道:「侯爷,大承是有王法的。」
薛慕道:「大承若是没有王法,你早就被我千刀万剐了。」
薛慕没有耐心再与他废话,直接反扣住他的双手,将他挡在身前作人肉盾牌。诺宴带着一队士兵,跟在他们身後走了下去。房里的大祭司见状,忙不迭地跑开了,留在堂上的士兵也都像没看见一般,无人管他。
唐子博被迫挡在薛慕跟前,才走了没几步已是吓得大汗淋漓,汗水渗透进脖子上的伤口里,疼得他下意识地抽了口气。
薛慕没有理会他,仍是用他挡在身前,警惕地看着周围。楼梯是螺旋式的,很容易让人的感官出现错乱,所以他每一步都走得特别小心。
直到下到楼梯底部,唐子博才在心里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看来那个大祭司还有点眼力,知道利用机关把他们引到了一个安全的通道。
走过前面的一个走廊,视野突然开阔起来,出现了一个类似於宅邸的院落,身後的士兵们微微吃惊。
薛慕在唐子博的身後冷笑了一声,低声道:「广渊兄真是福将,有你在前保驾护航,这一路竟走得这麽顺利。」
唐子博抿着嘴角没说话。
薛慕让侍卫分头搜查,自己也带着唐子博在密室内找了起来。越是接近柳清欢逃走的那条路,唐子博心里就越忐忑,他一直跟薛慕待在一起,没有机会和手下接触,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到底怎麽样。
前面突然传来一些骚动,很快就有一名侍卫小跑着过来报告,「薛将军,前面的暗道里发现了大量血迹。」
薛慕的心猛地一跳,险些把唐子博的手骨捏断。唐子博疼得脸色苍白,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薛慕暗自吸了口气,这才沉着声音道:「带我过去。」
「是。」侍卫转身朝前跑去,薛慕拎着面无血色的唐子博,紧随其後。
狭长的暗道两旁稀疏地点着几个烛台,地砖上的一滩血已经开始凝固,呈现诡异的黑色。薛慕的心脏又是一紧,这血是带毒的。
「薛将军,这里还有其他血迹。」侍卫指了指旁边。薛慕的目光顺势看了过去,那里的血颜色正常,而且还一直在往前面延伸。
他拎着唐子博沿着血迹往前走,血迹却在某个地方猛地中断了。
「这里有暗道?」他将唐子博翻了个身,死死地揪住他的衣襟。
唐子博被折磨了这麽久,虽已奄奄一息,却仍是顽强道:「不、不知道……」
「不知道?」薛慕的眸色一沉,正准备扳断他的手腕,前面一个侍卫就不小心踩中了陷阱,直接从暗道中掉了下去。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密道里的人俱是一惊。
薛慕的眸色一沉,押着唐子博走到了那名侍卫落下的地方,「这个陷阱通往何处?」
唐子博抿着毫无血色的嘴唇,声音沙哑,「我怎麽知……嗷!」
唐子博痛呼一声,疼得脸色发青,薛慕沉着面色看他,「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否则我会把你的另一只手腕也扳断。」
唐子博死死地咬着牙,瞪着薛慕不说话。诺宴带着几个侍卫在周围的地砖上寻找,很快便发现了触发的机关。陷阱再一次打开,里面是一个狭长的通道,看上去比他们之前进来的入口更加深不见底。
唐子博也朝那边看了一眼,其实这不是陷阱,而是一个出口,直接通往城外的碧清河。只不过因为出口在河底,出来以後会浑身是水,非常狼狈,所以不是紧急撤离的话,不会有人选择走这个出口。当然,水性不好的人也没法走这个出口。
但是薛慕他们不知道。
诺宴研究了一阵,起身对薛慕道:「侯爷,我下去看看。」
薛慕想了想道:「不用,有广渊兄为我们探路。」
唐子博的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骂一句不要脸就被薛慕扔了下去。薛慕听着他的惨叫声渐渐远去,也纵身跳了下去。诺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僵,连忙跟着跳了下去。
通道蜿蜿蜒蜒地向前延伸,除了耳边的呼呼风声,薛慕还隐隐听到了水流声。没过一会儿,就见前面亮起了光,冰凉的河水毫无徵兆地灌进了自己的口鼻中。
薛慕呛了一口水,很快从水底浮了起来。他在四处张望了一番,辨认出这里是城外的碧清河。猛烈的咳嗽声从左边传来,他转头看了一眼,是唐子博也从水里挣扎着浮了起来。
他游到唐子博身边,提着他的衣领游到对面,爬上了岸。先前掉下来的侍卫也在前面上了岸,最後出来的诺宴四处看了看,朝薛慕的方向游了过去。
从陷阱掉下来的人都汇集了在这里,可就是没有柳清欢的身影。
薛慕看着这荒无人烟的郊外,眉头皱了起来,「清清!」这两个字用了十成十的内力,回音一波一波地扩散,惊得林中窜起了黑压压的一片飞鸟,高昂地嘶鸣着四处散开。
等回音全部消失,也没有人回应他。
薛慕的心头越发沉重,如果不是在这里,难道是自己回了侯府?他看了诺宴一眼,将唐子博扔给了他,「把他带回去,顺便看看清清有没有回侯府。」
「是。」诺宴拖着已经陷入半昏迷的唐子博,往城门的方向走去,後面还跟着刚才误触机关的侍卫。薛慕一个人留在城外,沿着河边找了起来。
诺宴带着一队人马去而复返的时候,薛慕身上的衣服都风乾了,却仍是没有任何发现。他看着迎面而来的诺宴,有些焦躁地走了上去,「清清可有回府?」
诺宴摇了摇头,「尚未回府。」
薛慕的眸色陡然沉了下去。
诺宴顿了顿,又道:「侯爷,侍郎府已经听说了早上的事,柳夫人现在还在侯府。」
薛慕微微一愣,柳清欢嫁入侯府不过四月,却接连出了两次事,柳夫人恐怕对他这个女婿意见很大。他抿了抿唇,问道:「现在情况怎麽样?」
诺宴道:「柳夫人很着急,在等侯爷回府问明情况,老夫人一直陪着她。」他想了想,又道:「柳侍郎先前也被皇上传召进了宫中。」
「知道了。」薛慕沉默了一阵,道:「先找清清的下落,召集人手在这附近搜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