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车子在公园的拐角处停下,一双白金的高跟鞋踏在了浅浅的水洼里,虞晚撑起雨伞微笑着回过头来。
雨珠顺着黑色伞面一滴滴打落在车窗上,映的视线模糊不清。
池嵘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从眉稍清淡的风情到唇角微微翘起像花瓣一样的弧度,他的目光很专注,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而虞晚也很坦然。
在Rfter官方决定新的代言人之前曾经和池嵘有过一次短暂的通话。那个执掌了法国老牌香水帝国多年的疯子对虞晚赞不绝口,这是池嵘第一次看到那些追求完美到刻薄的收藏者对一个人评价如此之高。
他们夸赞虞晚,并且称在她身上看到了人类进化的希望,一种独特的,散漫的属于荷尔蒙的希望。
男人眼神深沉隔着雨幕琢磨不透,虞晚轻笑了声慢慢关上了车门。
黑色的雨伞与高跟鞋消失在了黑暗中,池嵘慢慢闭上眼,任由车子驶出了公馆。
“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走过去走过的路吗?”
这是一个恒久的话题,虞晚在醒来时也思考过,重生于她的意义是什么,可她最终的答案却是:为什么不呢?
那些可以避免的,不可避免的最终都是按照她的意愿在走下去,虞晚重生至今没有一天是在后悔。
和周覆山翻脸是,这次向Rfter自荐也是。
在过去《名伶》拍完之后,虞晚也曾经代言过Rfter,她有一张风情凛冽的面容,那些渴望注入新鲜血液的大牌都不会拒绝,可就是那一次广告让虞晚走上了另一条路。
那是她第一次为人们所熟知,以一种极其清淡慵懒的情怀迅速吸引了一大批粉丝。也正是那一次代言,让她的广告牌下迎来了第一次尖叫着释放的血液。
一个已近中年的男人自残着要求她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十八岁的虞晚美的让人胆颤,那些人痴迷又害怕,不愿看她像枝头的蔷薇一样枯败。
那是Rfter为虞晚推出的第一款香水,叫――Stop。连时间也得为她暂停。
也就是那一年里,虞晚的名字突然火遍了各个社交平台。他们议论她,揣测她,却又忍不住再看看她。
虞晚知道自己并没有罪,在被监控的三年里没有,现在也没有。
那为什么要畏惧呢?
电梯缓缓升高,被大风吹的摇摆的树木这时候渐渐渺小了起来,连不远处的路灯也黯淡了。穿着白色风衣的女人靠在扶手上向下看着,舒散的眉眼柔和中带着戾气。
一连三天,虞晚都呆在家里没有出门,可外面的舆论却已经翻了天。
叶梓菲在娱乐圈混了很多年,当然不会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发言。她在拿到录音的第二天就给虞晚寄了过去。她不怕虞晚骗她,毕竟狗急了也会跳墙。在这个圈里除非深仇大恨,没有人愿意拼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虞晚也确实没有骗她,在拿到录音的一个小时后她就给了叶梓菲答复。
照片里的女人形容放荡,丝毫看不出是荧幕上亲切大方,优雅动人的国民女神。那是叶梓菲在刚出道时的照片。那时候她为了寻求一个好的角色主动勾引了当时年纪已经很大的导演,她以为只是一夜情的事情,可没想到却被人拍下了照片,而那份照片还到了卫觅手中。
要是其他单纯勒索的人,叶梓菲当然有方法拿到照片,可那个人是卫觅――卫氏集团的小公子,别人不知道,可曾经被邀请参加过卫氏集团年会的叶梓菲却清楚,他很有可能就是卫氏的下一任接班人。
没有人会冒着得罪卫氏的风险来帮她。这也是叶梓菲不得不答应卫觅配合他演这场戏的原因。可却没想到那个被卫觅算计的倾慕着的女人早已经知道了这一切。
叶梓菲想到这儿微微舒了口气,她知道这已经不是她能介入的事了。面容疲惫的女人手指按在鼠标上,终于将那些见不得人的照片彻底清除。
而另一边楼顶天台咖啡厅:
虞晚靠在沙发上慢慢端起咖啡,那枚绿宝石的戒指又回到了她手上。像她这个年纪的女人很少有能压住这个颜色的,虞晚却出乎意料的恰如其分。她手指纤长苍白,微微蜷起的青涩脉络干净的让人心动。可卫觅知道,就是这双看似柔弱的手将他耍的团团转。
他眼中的神色由最初的慌乱慢慢平静了下来。少年眼睛黑白分明,像是沉在油画里的墨色,终于在浅薄的轻浮下露出一丝趣味:
“照片已经给你了,随便你要挟叶梓菲还是怎样都可以。”他语气随意,好像并没有将虞晚手中的录音当一回事。
虞晚悠闲地轻抿了口咖啡,目光由天台外的风景转到对面少年身上:“你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这句话意味不明,卫觅甚至看见了那个矜傲的女人唇角嘲弄的笑意。
“什么意思?”他缓缓皱眉道。
虞晚慢慢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轻笑:“卫氏集团的继承人应该不止你一个吧。”
她轻描淡写的说出了卫氏掩藏了很久的秘密。外人只知道卫氏集团现任的总经理卫长风是卫觅的父亲收养的养子,却不知道这只是一片遮羞布。卫长风是卫家的私生子这件事就连卫觅也是在懂事以后才被母亲告知的。
可虞晚却知道。
因为在前世的时候最后接管卫氏的是卫长风,在那样一个庞大的家族企业里不可能放着亲生儿子不用,让毫无关系的养子来继承家业。
虞晚之前就有怀疑,重生后当然也做了一番调查。结果不出意料,卫长风的身世果然是最大的惊喜。
她随意从包里拿出一沓资料递给他,眉头轻挑:“据我所知,卫氏集团近期买入了池嵘最新电影的股票,并且投资所占比例并不小。”她说到这儿时顿了顿,语气似笑非笑:“你说,你父亲和“哥哥”知道你在这部戏上动了手脚会怎样?”
这句话终于让卫觅脸上的轻佻的笑意消失了。
别人不知道但卫觅自己却知道,他这几年在卫家的处境并不像表明上那么风光。老头子听信偏言把卫长风当做臂膀,却不让他参与公司事物。如果让他知道他在《名伶》上动了手脚让公司股票下跌,恐怕更是容不下他。
少年双手紧握着,身子微微前倾:“你到底要干什么?”他声音低哑,有着这个年纪独有的干净涩然。
虞晚并不畏惧,即使那眼神像是要将她吞吃入腹一样。
白皙柔软的指尖轻轻点在少年沉郁的喉结上,虞晚唇畔轻轻擦过他耳边,一字一句道:“我会帮你。”
“阿觅,你不比周覆山差的。”
如今周覆山肯退让不过是因为看在卫氏的份上,可有第一次未必有第二次,如果卫觅最终无法继承卫氏的话,那这颗棋子就算废了。
虞晚现在并不打算丢掉它,她需要一面可以长期挡在她身前的盾,而如今有把柄在她手中的卫觅无论是从身份还是地位来看都是最合适的。
‘她不信任任何人,只相信自己。’
卫觅从那个偏头微笑的女人眼中看见了这样的信息,紧握着的手慢慢松开,少年眼底变得更加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