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晤”

“会晤”

牛校长召集“学生代表”和鲁国庆“会晤”的时候,杜里京把我也叫上了,所以我有幸目睹了鲁国庆在上司面前的媚态,正如杜里京所言:是权力和地位的力量让他一下子从狮子变成了绵羊。牛校长深陷在沙发里,他似乎比以前更胖了,肚子圆滚滚的,像装了一个大气球。或许是胖人有力量,牛校长说起话来声若洪钟:“啊,怎么样?你们文一班的情况怎么样?鲁老师你来说说。”“呵,这个,我们文一班嘛,现在秩序挺好,学生们都很听话,这都是牛校长领导有方啊”鲁国庆低眉顺眼,接着又把目光移向了杜里京和我,学生代表只有我们两个。杜里京异常诚恳,他那样子似乎恨不得把心肝肺全掏出来:“前些天我们这些学生和鲁老师的确是闹了点别扭,这主要是因为缺乏交流和沟通,上次我们搞那个签名请愿的事,唉,真是有点鲁莽,我们还是不成熟不懂事啊,幸亏鲁老师不和我们一般见识……”牛校长抽着烟嘿嘿地笑了几声:“今天把你们叫过来,就是想让你们好好地沟通沟通,交流交流,把师生关系搞好了,有利于教学工作的开展,也有利于你们的学习,再过一学期你们就要高考了,天天一肚子怨气怎么搞好学习,狗屁也学不成嘛,杜里京你是班长,今天有什么心里话就替同学们直说吧。”“我觉得我们文一班这一段时间来的进步,这主要得归功于鲁老师的大力整顿,班里的学生干什么的都有,古人说得好:治乱世须用重典,我觉得如果没有鲁老师的严厉管教,班里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呢”杜里京这番话让鲁国庆的眼神里显示出一丝惊讶,但他的嘴角还是挂起了微笑。我感觉杜里京像是变了一个人,我觉得他这个样子简直就和鲁国庆成了一个战壕的战友。就这样,鲁国庆和杜里京在牛校长面前睁着眼睛瞎说了一通,我事先嘱咐杜里京的许多事情他一句也没提,这孙子以前“为民请命”的劲头儿都哪儿去了?我有点怀疑他被鲁国庆施了魔法。正在我准备抢白几句的时候,一阵刺激性的香味扑进鼻孔,校团委支书赵芝琳扭着屁股走进了校长办公室,她手中拿了一叠东西,好像是文件。牛校长把香烟掐灭:“没什么事你们先回去吧,小伙子,好好干,少想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明年咱们一高还指望你们考北大呢,给爹妈争口气啊你们先回去吧”走出校长办公室后,鲁国庆把我们带进了语文教研室,看到其他老师都不在,鲁国庆就让我们两个随便拉把凳子:“坐,请坐,二位请上坐。”他八成以为自己挺风趣的。杜里京和我并排坐在他的对面,像是要开始一场谈判。鲁国庆先发言了:“你们这两个孩子啊,还是年轻,血气方刚啊,办事一点也不考虑后果,你们说是不是?你们不让我当班主任,这不是明摆着砸我的饭碗吗?咱们有什么天大的仇恨吗?什么事情不能商量,何必搞得不共戴天?划不来划不来你们想想看,如果我好端端的一个班主任被你们赶走了,我还有脸再教书吗?你们明年考上大学走了,我还得继续在河西一高混呀,学生家长们一听说鲁国庆,就指着我的脊梁说:‘这家伙被某某届的学生集体签名请愿赶下台了,肯定不是好鸟’——我鲁国庆的英名就全毁了,我的前程也完蛋了,你们总得给老师留条活路吧,啊,凡事多替他人想想吧。”为了增加这番话的“传播效果”,鲁国庆用手指头在桌面上敲了敲以示强调。杜里京和我一时都没有反驳。“你们以为当班主任容易吗?我天天忙来忙去图什么,还不是希望你们能考上大学?将来你们都落榜了,我怎么给你们的爹妈交待?现在的学生个性都挺强,个个都觉得自己是个人物,谁受得了委屈,咱们班这些城里的学生哪个是软茬儿?不好管啊!我何苦得罪你们呀,弄不好你们毕业了还砸我黑砖哩!唉,其实我也慢慢地想通了:是一门心思想考大学的,你根本不用管,他们都知道学习;还有一些学生,你再管,他们也不会看书,烂泥根本糊不上墙。今后我可以不管你们,我相信你们都是争气的孩子,那些调皮捣蛋的咋办?我要不管,他们会在教室里闹翻天的,你们谁也学不成,所以说,杜里京王家辉你们今后要听话,要多多配合老师的工作,明白吗……”杜里京像军人一般坐得笔直,他和鲁国庆对视了三秒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看到他们脸上都挂着胜利的微笑,我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还没等我开口说话,鲁国庆就以要备课为由,要我们回教室上自习,杜里京于是站起身,拉上了我的胳膊。出了教研楼,我质问杜里京为什么不提一提班里的不合理制度,比如:男女隔离,乱罚钱,乱罚站,乱罚跑……当初许多同学冒着被打击迫害的危险在请愿书上签名,就是为了让校领导能够关注和解决这些事情,为什么表白的机会到来了却不好好珍惜,反而说了一大堆虚伪的废话呢?杜里京朝我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哥们儿,你咋就不开窍呢?男女隔离是不太好,我明白,可是你再想想,一切都要用辩证的眼光去分析,这其实也是一件好事啊,男女要是混着坐,天知道会多出几对谈恋爱的,汪国庆成绩下降不就是让谈恋爱闹的吗?现在班里已经够乱了,我们需要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我们不需要和女生说话。“凡是对我们学习有利的规矩,就是好规矩;凡是对我们高考有利的规矩,我们就要拥护而不是反对。至于乱罚钱嘛,你放心,鲁国庆不会罚到我们头上的,他今后不会再为难我们了,他今后绝对不会再为难我们了,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挨罚的是那些不老实的家伙,关我们屁事?还是少管闲事多学习吧,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我想了想,这孙子说的也不赖,我们费力不讨好地搞“革命”图的是什么呢?搞来搞去弄得脸红脖子粗,结果也于事无补,反而被众人所笑话和厌恶,还不如心平气和地回到谈判桌前,所谓“民主”本身也就是一个讨价还价的过程嘛,哪怕对方是流氓,你也不能一棒子打死,他不把你打个半死已经够绅士风度了。现在我们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争到了“论是非”的权力,我们已经“不战而胜”了,但这一切都建立在我们偶尔一次月考考得不错的基础上,下一次月考我们还有这么幸运吗?难说啊!如果连自己都顾不了的话,还管那么多事干嘛呢?还是得讲学习,杜里京说得对。想到这里,我一下子觉得杜里京比我成熟多了,他将来很可能会成为一个NB的人,这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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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叛逆的青春残酷物语:《高考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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