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十万两。」徐晋一边脱衣服一边道。
傅容靠在床头算自己的小帐呢,听到这话猛地坐直了身子,「多少?你再说一遍!」
那眼神那语气,彷佛主母在质问败家儿子!
「三十万两。」徐晋轻飘飘地重复,走到床前朝傅容伸手讨要,「给我吧,一下子出去这麽多银子,我手头也紧。」
傅容仰头看他,一张细白小脸慢慢飞满了红霞——
她所有东西都加起来,也凑不齐三十万两啊!而且她叫完就回过味来了,徐晋纯粹是胡诌的,那三间铺子,三千两都给多了……
她脸红是因为自己那声大叫太丢人了。
她闭上眼睛,扭头就想往被窝里钻。
徐晋一把扑了过去,压着人亲她羞红小脸,呼吸急促,「本王不爱银子只爱美人,王妃陪我一晚,那三间铺子的债便一笔勾销……」
他故意学那些欺男霸女的纨裤子弟,动作也痞气十足,有那麽一瞬,傅容竟真的错以为身边的男人不是她的徐晋,而是陌生恶霸。
因这古怪感觉,这晚的亲密也变了味道,他温柔又粗鲁,她羞恼又新奇,如坠云端。
跟徐晋成亲後,因为府里没有公婆,徐晋又纵着她,傅容早上都是睡到自然醒的,今日跟杜远舟、周掌柜约好了,傅容便特意早起了一次,免得跟那次琴香来一样,叫人家白等那麽久,心里不定想些什麽。
杜远舟率先到了,他穿了一身深灰色杭绸袍子,身姿挺拔、眉眼清秀,举手投足儒雅温和,跟棋社东家的身分很是相符。
「小叔棋艺一定很好吧?」落坐後,傅容笑着寒暄道。
棋社老东家也姓杜,乃爱棋之人,经营棋社後每月都会举办一场雅赛,杜远舟在棋社当夥计,从小耳濡目染,练了一手好棋艺,自二十五岁後便从未输过,渐渐在棋社圈里也有了不小名气,常有人慕名过来讨教。
杜远舟当然不会跟侄女炫耀,谦逊道:「尚可。」
傅容才不信,叫人摆了棋盘在院中树下,叔侄俩一边下棋一边聊些日常。
杜远舟声音清朗,话却不多,主要都是傅容在说。看得出来杜远舟很好奇他们兄妹几个的事情,傅容就略过父亲,专说他们兄妹。
「哥哥升了从六品,不少人来家里说亲,可他不知怎麽想的,就是不愿娶媳妇。对了小叔,你成亲了吧?婶母是哪里人,我有弟弟妹妹吗?」傅容落了一子,兴奋地问。
杜远舟二十八岁,若有孩子岁数应该都偏小的,傅容喜欢多几个弟弟妹妹。
他闻言笑着摇头,「先後订过两门亲事,一个染病去了,一个家中走水,跟同住一屋的妹妹都没逃出来。算命的说我命中克妻,我便消了心思。该你了。」
傅容连忙回神,心不在焉地将白棋放到一个位置,瞅瞅对面俊美儒雅的男人,奇道:「小叔这般模样,没有人再给您说亲?」
要长相有长相,要产业也有产业,家里还没有公婆妯娌,他家附近的姑娘们就没有心动的?
杜远舟笑了笑,「有,只是我不想祸害人家,而且确实没有成亲的心思,随缘吧。听你说宣宣喜欢下棋?我那里有几本我自己寻来的棋谱,改日我拿过来,以你的名义送给她吧。」
「这个,看看再说吧。」傅容含糊地道。如意斋重开後,父亲肯定会过问,她想找机会引荐两人认识,她觉得父亲跟杜远舟应该能谈得来,熟悉後父亲肯定也会认下这个亲戚,那时候杜远舟想对妹妹、弟弟好,可就光明正大了。
「姑娘,周掌柜跟顾娘子来了。」兰香小声提醒道。
傅容扭头,就见小丫鬟领着两道身影走了进来,她连忙起身相迎,「顾姨你怎麽也来了?」
顾娘子头上依旧戴着帷帽,声音轻柔,「听说你们要商量开铺子的事,我过来听听。」
傅容走到她身边停下,转身给两人介绍杜远舟,「这是我小叔,一会儿他答应了,以後就是如意斋的二掌柜了。」又同杜远舟介绍道:「小叔,这是周伯,如意斋重开的事全靠周伯在张罗,这位则是我们如意斋镇店之宝顾娘子,我给您看的那些首饰都出自她手。」
「你又给我戴高帽。」顾娘子无奈地道。
傅容嘿嘿笑。
杜远舟上前跟两人见礼。
周掌柜和善地笑,顾娘子点头回礼,说:「小女子容貌有损,失礼之处,还请杜公子包涵。」
杜远舟笑道无碍。
四人进了花厅,小丫鬟们上完茶水就退出去了,梅香、兰香两个在门口守着。
周掌柜得了傅容示意,简单地将如意斋跟庆国公府、信都郡王妃的瓜葛解释了一遍。事先说清楚,杜远舟若是怕事,可以不做这个二掌柜,若是不怕事,那麽知道这层关系,以後遇到那边的人纠缠,他明白其中缘由才能妥善处理。
等他说完了,傅容打趣地问杜远舟,「现在小叔还要过来帮我吗?」
杜远舟略微沉吟,在傅容开始担心他真的打了退堂鼓时才开口,「王妃打算给我开多少月银?」
「小叔!」傅容娇声嗔道,她哪料到一直很温和正经的男人会在这种时候开玩笑。
叔侄俩相认一日就亲近了,周掌柜笑着摸了摸胡子。
顾娘子低头品茶,在傅容询问何时动工翻盖铺子时道:「等等,浓浓你还没告诉我,王爷买铺子花了多少银两?咱们说好的,重开如意斋,所有花销都得入帐分摊。」
她跟柳如意情同姊妹,但帐目也记得一清二楚。顾娘子心里明白,傅容接管如意斋主要是为了跟柳如意的情分,并非贪图这点小钱,如今成了王妃,恐怕更不在乎开铺子的银子了,但她必须分清楚。她已经借了傅容的光,不能再占金银上的便宜,该她出的那一半,她必须出。
傅容没请顾娘子来就是不希望她打听这个,刚要劝,那边周掌柜道:「王妃还是告诉我吧,我记在帐上。咱们生意归生意,帐本还是要记清楚的。」
杜远舟也赞同。
傅容没办法,想了想道:「三间铺子,连带後面的宅院,一共花了一千五百两,零头王爷没跟我说,顾姨总不会跟我计较几十两银子吧?」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徐晋花了多少,她一问那家伙就要她以身抵债,想到昨晚他的疯狂和嘴里那些胡言乱语,傅容可不敢再刨根问底。
顾娘子不太懂宅子行情,看向周掌柜。
周掌柜猜到傅容少说了,见杜远舟没拆她台,他也附和道:「隆庆街的地价,差不多是这个数。」
顾娘子仔细打量屋里的三人。傅容一脸无奈,周掌柜垂眸似在考虑什麽,对面杜远舟怡然品茶,顾娘子虽然心里怀疑,但也只能信了。
帐算清楚了,接下来要商量拆旧盖新的事。
杜远舟对京城最熟悉,他又住在那边,主动把联系匠人的差事揽了过去,铺子布局以及後院房屋搭建等事宜由他跟周掌柜一起商量着办,预计要等年後才能完工。
「那就开春後选个吉日开张吧。」傅容一锤定音。
如意斋铺子修建的事傅容不用操心,但接下来的日子她也挺忙的。
东宫办满月宴她要去,跟着就是十月底成王迎娶李华容。
一大早,傅容、徐晋就坐上了前往成王府的马车。
外面天冷,傅容手里捧着手炉跟徐晋说悄悄话,「幸好你比成王年长,要不就轮到咱们这时候成亲了。」秋天早上她还舍不得起来呢,何况大冬天的早起忙活,身上衣裙也更加繁琐,李华容这个新娘子可比她当得辛苦。
「你是说,庆幸能提前两个月嫁给我?」徐晋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傅容瞪了他一眼。
徐晋低低地笑,凑到她耳边道:「今晚咱们也洞房。」
他还好意思提洞房,不过这话倒是提醒了傅容一事,她一手抱手炉,一手扯了扯徐晋的衣襟,柔声嘱咐道:「今儿个别人成亲,午宴、晚宴上你都少喝点,再敢喝得跟上次那样酩酊大醉,晚上我叫人早早落锁,不让你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