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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是村里惩罚不守妇道的女人的方式。这个习俗已延续了几百年,天经地义的事情,从来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两年前,阮秀英怀着身孕,被村民们用细藤蔓捆着一路拖过来,沉了塘。

阮秀英有个考中秀才的神童儿子,舞勺之年的少年郎满怀赤子之心,不肯相信母亲和人私通,跳下水去救她,反被淹死了。这是黄家村唯一的一个秀才,但人们也只叹了一句生命无常。没有人觉得惋惜,有个私通的母亲,他的前途早断了……

阮秀英的丈夫黄永德跪在村长家门前哭求了一天一夜,事情也没能转圜,待他听闻消息踉踉跄跄赶到水塘边,妻儿全没了,自此发了癔症。

谁也没有想到,相安无事了这么多年,会天降横祸。一个月,三条人命,俱是被一条细藤蔓捆着,悄无声息地淹死在水塘里。

太阳已经慢慢升起,从层层叠叠的云朵缝隙里漏出道道金芒,却无法缓解人们身体的僵冷。风从水塘边吹过来,带着一股泥腥气。村民们愈发毛骨悚然,只恨不得离水塘越远越好,陆陆续续离开了。

谢嘉树跟着妇人一家往回走。

“金嫂子——”

一个扛着锄头的大妈从后面追上来。正是插秧苗的季节,田里缺水的很,她趁着夜半悄悄去了田里,费了半宿功夫,将均流向各个田地的水源都偷偷截断了,只留了自家的出水口,水量一下子充足起来。她一路走回来心情极熨帖,没想到路上就遇见了这事。

她和妇人沾着亲,常常来往。只见她神神秘秘地凑到妇人身边,又四处张望了一下,恰好看到一旁眼生的谢嘉树,只得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这孩子长的可真俊啊,怎么没见过?”

妇人因为刚刚的惊吓,脸还煞白煞白,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回道:“这是我娘家侄子,我嫂子托我照看几天。”

大妈难得在这穷乡僻壤见到如此钟灵毓秀的孩子,但心中有事,也没多想,又夸了他几句才悄声道:“你说,真的是阮秀英回来报仇了?”

妇人的心脏还在砰砰跳,抿了抿嘴唇只是摇头。她向来只愿顾好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不爱道是非。

大妈一手握着锄头,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一条汗巾,边擦脸边鄙薄道:“我们又没有掺和当年的事,你怎么怕成这样。”

“就是没掺和,更不能管。你仔细她听见了,下一个就找你!”

大妈擦脸的手僵住了,说不出话。

……

接下来两天,村子里人心惶惶,谢嘉树这个生面孔,反倒没引起什么注意。偶有人问起,妇人一律推说是娘家侄子。

谢嘉树正好闭门不出,专心修炼。

因村中的紧张气氛,妇人索性将家中五个孩子都约束在家,由14岁的长子看顾着,孩童不知事,家中盈满了童言稚语,在草木皆兵的村子里,竟是难得的温馨宁和。

二妞和三郎见到年纪相仿的小哥哥,很是稀奇,总是偷偷地瞧他,像两只鬼鬼祟祟的小松鼠。谢嘉树毕竟不是真正的稚童,不知如何应对,颇有些困扰。

妇人偷偷将谢嘉树的衣裳藏了起来,也不敢张扬,只安心在院子里做针线,一针一针,认真仔细,完全不掺和暗中那些勾连。

她的丈夫满身是汗地从田里回来,像是热狠了,快步走到水缸前舀了一碗水,咕噜咕噜大口喝起来。妇人忍不住唠叨他:“仔细肚子受了凉,屋里还有草子茶,喝那个是正经。”

说着不由的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快步去屋里倒了茶过来。

这时,若有若无的喊叫声从远处传过来。“秀英回来报仇了,回来报仇了……”

这个喊叫的人,就是阮秀英的丈夫黄永德。妇人的丈夫叹了口气,道:“村中的老人又请来个道长。”

“那些道长要是有真本事,事情早解决了。”妇人不以为然道,将热茶递到丈夫手中,重新坐回凳子做起针线。

“秀英回来报仇了,回来报仇了……”

丈夫听着外面模模糊糊的喊叫声,打了个寒噤,突然道:“你说,会不会根本不是鬼……世上哪有鬼,黄永德杀了人,故意这么喊,是为了蒙骗我们,当初他替儿子收尸时那模样,我现在想起都还发抖。”

当年黄永德踉踉跄跄赶到水塘边,听说妻儿全下去了,不管不顾也往水里扑,还真让他把儿子泡的发白的尸身拉了上来。

他仿佛痴了,瘫坐在水塘边,双手一直死死抱着儿子的尸身,几天后都发臭了也不肯放。嘴里一直喃喃着他媳妇是好的,儿子特别乖,一有人靠近,他又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凶狠又警惕。

很多人去围观,对于这个死气沉沉的村子来说,这样轰动的事是少有的,村中着实热闹了几天。

有些人看不过去,去劝他看开点,反被踢打咒骂。他的声音充满了浓烈的恨意,死死盯着他们:“我诅咒你们,诅咒你们都不得好死!”

后来,也不知道他带着儿子的尸身去了哪里,再出现时,疯的更厉害了。但很多人都没有忘记他那刻骨仇恨的眼神……

妇人却不相信丈夫的猜测,道:“他没得吃没得穿,身体都破败成那样了,哪能杀几个天天干力气活的汉子。”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他就不能使手段、用工具……”

妇人睨了自欺欺人的丈夫一眼,闭了嘴。

……

和妇人的丈夫有相同想法的并不少。

“我看就是黄永德那个孬种干的。”

“黄永德说是鬼来报仇了,鬼呢?在哪儿?谁见过?”

“我看还是把黄永德抓起来!”

“那种贱人,难道不该死?就那孬种宝贝着。”

“我看他是宝贝神童儿子,谁知道是不是他的种。”

“……”

几个人说的越来越难听,仿佛已经得出了结论,但他们心中是否也如此笃定,就不得而知了。

阮秀英真的和人私通了吗?大部分人都不清楚。

那为什么都要说她与人私通?大家都这么说,言之凿凿的,那就是真的吧。

为什么将她沉了塘?没有为什么,依照旧例而已。

……

夜深人静。

谢嘉树五心朝天盘坐在床上,按照功法运行着灵气,经脉随着冲刷不断拓宽,灵气流转,生生不息。清风从窗外吹进来,拂过他的身体,他身体中的杂质仿佛也随风消散了。

丹田中的那株幼苗这两天未发生任何变化,但每日会凝聚出一滴露珠,于他的修行和身体都大有裨益。被凌虐的伤口都已消失不见,皮肤恢复了白皙光滑。

经过这两天的修炼,他灵魂的强度不断增加,已经和这个身体完全契合,虚弱感一扫而空。

仅仅三天的修炼,竟比得上他前世苦修一月。真不知是这个身体的资质逆天,还是宝物的影响。

微微卷曲的睫毛轻轻颤动,谢嘉树缓缓睁开双眼,他好像能听到很远很远的细微声响,虫子爬过枝条,微风拂过树叶,房子里另外七道呼吸声,清晰仿若在耳畔。

身体变得轻盈无比,他从窗户跃了出去,在静谧的黑暗中打了一套锻体拳,直到身体微微冒汗,方停下来。

黑暗中,丝丝缕缕的死气缠绕盘旋着,不详气息愈发浓郁了。

这两天他虽在修炼,村中诸事却或多或少感应到了,但他却没有插手。道家讲求因果造化,天道昭昭,因果循环。想起那些缠绕着的冤孽之气,他就无心救人。

谢嘉树穿越后,冥冥中能感应到天道对自己的束缚减弱,仿若超脱世外,但他救不了该死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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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红楼当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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