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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绽心里想着有的没的,看见了他,竟然生出一丝害羞,这种感觉从未在他心底里涌起。
“……嗯、早上好。”贺绽慢慢走过去,看见了桌上摆的两碗是晏行玉亲自炖的红豆沙。
“我煮了红豆沙,里面还蒸着蛋羹,你先吃着。”晏行玉学什么都学得很快,这让贺绽很是惊讶。
“嗯。”贺绽深吸一口气,趁着晏行玉进厨房的时候,掏出手机想问问别人,又想到这样冒昧问别人不太好。他想了想,重重呼出一口气,又走回房间里,从自己的藏品柜格的最中央拿出了昨晚晏行玉送的钢笔,拍了一张照片。
他边走边编辑文字,在长草已久的朋友圈郑重地发了一条动态。
贺绽:很喜欢,谢谢:D。
[图片]
贺绽收起手机,下楼回到餐桌边,晏行玉已经在等着他了。
“一起吃吧。”晏行玉原本是端坐在长椅上,见他过来坐下,才与他一起吃。
短短十五分钟的用餐时间,贺绽和晏行玉两人食不言,但是揣在贺绽裤兜里的手机简直震动得停不下来——有很多条信息争先恐后地涌进他的手机,贺绽抿了下嘴唇,心里有点儿期待又不安。
晏行玉静静吃完,在一旁等着贺绽也吃好,才收好了碗筷。
“你要去武馆上班了吗?”贺绽问。
“没那么早,我看会新闻再去。”晏行玉答。
“哦。”贺绽趁着他收拾的空隙,悄悄拿出了自发完朋友圈就震个不停的手机。
一打开,他那部性能极佳的手机瞬间弹跳出十多个人的信息,竟然还稍稍卡顿了一下。
其中,当属他大哥最为疯狂,最顶端飘着鲜红的数字“23”条未读。贺绽难得颤悠悠地点开贺绎的微信窗口。
贺绎:[那什么东西?钢笔?]、[谁送的?怎么忽然收到礼物了?]、[我认识吗这人?]、[是哪家的小姑娘?]、[你很喜欢?]、[哦我说钢笔]、[喜欢的话下次大哥可以给你买全系列的]、[所以我能知道对方是谁吗?]、[微笑jpg.]、[你嫂嫂说找个时间一起吃个饭?]……[算了,阿绽你喜欢就好了]
薛莹:[阿绽,你理解一下你大哥,他不是有意这么急躁的。]、[摸头jpg.]、[如果真的有了喜欢的人,可以一起回老宅的呀:D]
贺绽自然知道,他大哥大嫂每天5:55起身就开始健身、制定计划、查看邮件。大哥到现在已经忙了快两个小时了,忽然看到看到自己发这样的朋友圈,应该吓到他了。他自小就内向,大哥从来都是霸道不讲理地护着他,只要是对贺绽不利的,都是不好的。
大哥他……是担心自己被骗吗?贺绽忍不住偷笑。
后面还有爸爸妈妈、傅医生、原秋还有助理许朵小姐等人发过来的信息,只有相熟亲近的人会关注着他的状态的。贺绽心安,然后低头一一回了信息。
对大哥,他发了两个安抚的表情包,然后说等下次回家再和他细说。对大嫂,贺绽悄悄问[嫂嫂,你怎么就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贺绽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他明明什么别的文字都没有说。
嫂嫂应该是紧盯着手机的,秒回了他的信息:阿绽啊,你朋友圈长草了快半年了,能让你发朋友圈的,应该是很重要的人送的礼物吧?[偷笑]
贺绽偷偷抿了下嘴唇,无法否认。
贺绽:原来是这样吗?嫂嫂,回头再聊,谢谢。
“怎么这么开心?”晏行玉瞧见他翘起的嘴角,问道。
“唔没事。”贺绽收起手机,看着晏行玉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下。
今日起得晚了,贺绽没有打坐,这会儿心里有事,干脆什么都没干,静坐着翻看画册。晏行玉自然发觉了有些不一样的贺绽,但什么都没说,安心坐在他旁边看新闻。
*
隔天晏行玉休一天假。贺绽自发了那朋友圈,嫂嫂背着大哥贴心地给他送来了两张券,是市区外一个大型的休闲避暑水庄。
贺绽找了时间提前了就与晏行玉说了:“那个,这周你放假,我们一起去出玩一趟?”他和晏行玉白天都在忙着干各自的工作,贺绽觉得出去玩几天也好。
“好的。”晏行玉欣然答应。
休假前一天晚上,贺绽带上了他和晏行玉提前整理好的衣物,自己亲自驱车前往武馆接人。晏行玉在武馆相当受欢迎,和小老板也熟了,提前打了招呼当晚六点吃过饭之后就能走。
贺绽接到人,照着导航开车前往那清凉水庄,从市中心前去那处不堵车只需要一个小时,因为下班高峰,他们去到水庄时,已经快到八点了。
晏行玉很少与贺绽出来一起放松,除去刚开始那段适应的日子,后来贺绽飞去美国,他自己天天得在武馆工作,两人几乎没有一起出来玩了。
递交了券通过大门,他们直接驱车进去。夜晚水庄的大道上有规整的路灯,一盏盏像小南瓜、小橘子,显得温馨又梦幻。在停车场停好了车,两人一同下车,有员工在一旁引领他们去往独栋的水间别墅。
这儿是当之无愧的避暑圣地,一下车就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凉风,走出停车场,周围环境清幽、绿树成荫,放眼望去是水榭长廊,假山别墅,别有趣味。
他们穿过长长的水上走廊,到了别墅,员工递交了钥匙,这才道别离开。
贺绽刷了门卡,身后晏行玉拎着两人的行李进来。
“里面有温泉和泳池,一起去……”贺绽和晏行玉两人刚走进来,玄关处声控的暖灯打开,贺绽摁下总开关,别墅里的景色尽收眼底。
他们的都是低矮的独栋一层别墅,刷了门卡进去,就是宽阔的一片,三侧是光滑的墙,正中央是一张Kingsize的大床,带有软白被褥的床不高,周围是一圈圆弧状的水池,一眼望去,仿佛是漂浮在水面上的床。
再往外一些,是两张原木色的软藤椅子和茶几,另一头则是封闭的浴室和洗手间。玄关大门正对的是巨大的落地窗,外头是温泉和泳池。
贺绽呆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那券是情侣券,所以这别墅怎么看都是给情侣量身打造的。
链子是一串晶莹剔透宛如水滴的细链,工艺之精巧,自然又大方地垂挂在脖子上。而项链的吊坠,是一颗圆挺饱满的深蓝宝石,被设计师巧妙地雕琢成摇摇欲滴落的水珠。
乍一看,好像是模特刚从海水中出来,还未来得及拭去的凉水,沾染在她雪白的肌肤上。
又一波湛蓝的水漫过模特的胸口,随即化出一行水样花体字“Oasis”。明明只有十五秒的广告,众人恍然回过神来,只懊恼时长太短了,都还没能好好看清那精致完美的滴水链!
随着广告的播放,他们只如身临其境,浑身的燥热和烦闷全都一扫而空。
同时他们这时候也在感叹,果然,只有Oasis才能出如此令人神魂颠倒的首饰啊。有人回过神来,掏出手机开始搜索“Oasis”,看着网页上弹跳出来的信息,不禁捶胸顿足。
那广告上出的滴水链全球限量一百条,一经上市就被疯抢而空了。毕竟这限量版的一百条滴水链,都是由Oasis的首席设计总监贺绽经手雕琢设计的。
“真的太好看了!明明只是简简单单水滴样状的项链,但是只看一眼,就再也挪不开视线了。”
“简单却深刻,大概这就是贺绽的魔力吧……坊间不是有传闻,戴上贺绽设计的Oasis的首饰,百病必除,万福万寿吗?”
“……呃你的粉丝滤镜有点厚了啊。”
“哎,可惜贺绽不太喜欢接受采访,少见他出席公开活动。”因为人人都知贺绽是个只埋头做设计,少有高调接受采访的大设计师。
虽然性格是冷淡了点,但架不住贺绽生得一副好样貌、好身材,更别提他每每出新设计更是惊艳众人。
玩笑话在拥挤的地铁人群中很快散去,但是网上订购Oasis新品的人却是久久未散。Oasis一出新,官网上的访问量都能破新高。
当然,在众人为之惊艳颠倒时,传闻中不近人情、冷酷无比的工作狂贺绽,正一人徒步行走在郁郁葱葱的大山林中。
*
这是邻市市郊外的大森林公园,孤身行走在其中的贺绽全副武装,防滑登山鞋、大背包,一套单薄却柔韧的多用绿棕色防护服,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远看就像一大团又细又高的绿丛。
虽然不是第一次在这儿徒步行走,但他还是很认真地看路行走,偶尔用手里的毛巾擦擦汗,一脸平淡清冷的表情里透露着坚毅和一丝丝期盼。他们说得没错,贺绽确实有顶好的容貌。
贺绽有一双传神的桃花眼,眼睛狭长,明明是眼角上翘、看一眼就能让人醉醺醺的双眼,因为带上了清冷和疏离,显得朦胧缥缈了几分。他左眼眼尾处有一颗细细小小的泪痣,乍一看性.感勾人,但大约是身上的气势太强又冷,直叫人不敢直视他。
先前因为构思到设计、打版、雕琢等等一系列工作,贺绽一直沉浸在珠宝钻石的世界里,在外人看来珠光宝气、扑闪扑闪的首饰成品,其设计、打磨、成型都是相当磨人耐性的工作。贺绽喜欢琢磨这些好看精致的小东西,待上一整天不声不响地工作也是时有的事情。
新品发布、上市之后,贺绽并非是出现在闪光灯下接受大众的赞誉和喜爱,而是悄无声息地自己一人去了邻市,独自一人去享受大自然的馈赠。
森林公园里水汽重,行走在其间只觉得阴凉无比,贺绽深吸一口气,湿冷的空气涌进他的鼻腔,很是舒服。外头钢筋水泥建筑里的人们很难能够享受到这样的时光,一是时间不允许,二是即便有了空闲的日子,大家都更愿意待在家里吹吹空调歇息。
忽然,贺绽听得一阵细微的声音,他警惕心重,这儿的森林公园是天然林区和后面扩增的人工种植林构成的,大型猛兽是在更深更远的自然保护区里头,与平日里对外开放的森林公园是分割开的,所以鲜少会发生猛兽袭击人类的事件。
但野外终究是野外,他以为是蟒蛇之类的,游荡在森林之中。
贺绽小心地避开以前自己常走的那条路,想要从另一边走过去,却发现前头碎石满地,像是经历了一场炮轰炸裂成这样。他往前望了望,这一看就让他发现了刚刚那细微响动的源头,在青草浓密、碎石堆积之处,有一只雪白的野兔被埋压在石块下面。
他轻手轻脚上前去,蹲下来,伸手去将压在野兔身上、腿上的石子一一拿下扫掉,让野兔得以解脱出来。大概是被砸得狠了,雪白的兔腿上渗出鲜红的血。
贺绽屏住呼吸想要检查一下它的伤势,却被生性警惕的野兔后腿狠狠一蹬,然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受伤的白兔从他手下撒腿飞跑着离开了。
“……受伤了,怎么还跑那么快啊。”贺绽一时不知所措,呆呆蹲在原地,忧心那野兔能否安然无恙。
站起身来,贺绽继续往前走,这一次,没走几步,他顿时停住脚步,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因为前面的碎石堆上,沾染了一大片刺眼的红——任凭是谁看一眼都会认为,那是鲜血。
血、血?!
贺绽呼吸滞了一下,他皱起眉头往前眺望过去,前面是灌木丛和粗密的大树,这一看,竟让他看见了一个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人。
他的脑子里登时闪现过种种想法:是与他一样的徒步旅行者出现了意外,被野兽袭击?还是被仇家收拾了一顿,丢弃到荒郊老林?
纵使脑子里出现的全都是让人不敢沾上手的可能结果,贺绽只是在原地呆站了十几秒,而后是小跑着上前去,想要检查一下那人的现状。
现在已经是四月上旬了,在森林里穿行时多穿件长袖的防护服并不奇怪,怪的是,这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身上穿着的,竟然不是现在常见的衣服,而是一身古朴富贵的乌黑鎏金边长袍。那些血迹星星点点沾染在他衣袍上,竟然像是在墨池上漂浮的一朵朵红梅。
更叫贺绽惊讶的是,这人竟然有一头泼墨似的长发,那个人虽然弓着身子反身倒在地上,也看不到他的正脸,但是看体型,是远远高过他的一个男人。
贺绽已经有一米八八,那这人肯定有一米九以上了。
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古装衣袍,还留了一头长发,浑身血淋淋倒在森林公园里。
表面毫无表情冷静着的贺绽,其实内心里一片空白。
他试探性地靠近,最终蹲下来,微微颤抖着手在那人的脖颈上摸了摸,触摸到这人稍有温度、壮实的脖颈,贺绽屏着呼吸,感觉到手底下还有强劲的跳动频率,贺绽不动声色地松口气。
还好,没死。
贺绽蹲着看眼前背对着他昏死过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