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苍天啊,大地啊,您老开了眼了?知道体恤本小姐活得艰难,特地开了金手指,为咱改命来了?

阿圆刹那间泣不成声,三十年为这条跛腿承受的委屈袭上心头,当别的孩子在跳绳打球时,她蹲在一旁艳羡的作壁上观;当学校有郊游、运动会的活动时,她往往都是缩在角落里不发一言;当同龄的女孩子穿着美丽的超短裙与男朋友约会时,她只能独自庆祝生日……

天可怜见的,重新赐予了自己两条好腿,从今以後,再不用妄自菲薄了,她一定要好好的度过余生,大大方方的为人处世,生龙活虎的勤做运动,漂漂亮亮的去谈恋爱,乐乐呵呵的生几个小娃娃——

等等,刚才那个男人,又是怎麽一回事?

阿圆从双腿健全的巨大惊喜中回转到现实,她不是笨蛋,自然知道老天爷不会忽然还给她一条好腿,那麽,自己现在的这具身子,是谁的?

感受到两条腿间的疼痛感,低头一瞥,白色的褥垫上分明还留下了点点血迹。

这具身体刚刚被破了身。

再看看一对红烛高照、大红被子,阿圆心底里一簇小小的火苗在闪烁——难道我也穿越了?换了个健康身体?这身子的原主也叫阿圆?

那麽,刚刚那个男子,就是这身子原主的新婚夫婿?其他什麽先都不说,身材还挺不错——

「呸!」阿圆果断的啐了自己一口,就现在这个烂摊子,还是擦亮眼睛看清楚情况再做判断吧!别刚得了一双好腿,却把命给搭上了,话说,自己还没体验够两腿一般粗细长短走路时的舒服劲儿呢!

从这麽个乱糟糟的大炕上扒拉出几件衣物,果然这身体原主是做了新娘子的,红彤彤的斜襟绣花大褂,红彤彤的棉布裤,连个拉链扣子都没有,得,倒是有条长长的布带子,勉强可以系在腰上,叠上一个来回打上个活结,只是难免会担心动作大了会不会脱落。

阿圆还扒出一条像是裙子似的东西,没腰没胯,就是直直的水桶形状,裙边上倒是绣着花,枝枝蔓蔓的,还挺漂亮的。

或许,这个身子的原主也曾百般憧憬过自己的新郎,才坐在灯下,一针一线的绣着嫁衣,只不知到底是什麽原因,阴错阳差的换了自己穿越而来鸠占鹊巢。

一时间,阿圆又颇为羞愧起来,本来想跳到地上蹦上几个来回的心思也淡了。

这时屋外却传来了拉拉扯扯的声音和几声忽大忽小的争执。

阿圆全神戒备,也顾不得去套那条裙子,急忙寻了鞋子一蹬,奔到门後凝神细听。

「大哥,媳妇娶进咱们里来了,就得叫她跟您正经过日子,再不愿意也得安心做咱们杨家的媳妇儿!」一个稍显毛躁的男声气呼呼的泄愤道:「就不能惯她这个劲儿!今儿大好的日子,她又要上吊又要喝药的闹腾个没完,不愿意嫁进咱们家来,有本事去跟她後娘闹啊!这大半夜的又把您撵出新房来算怎麽一回事?」

似乎小声劝解的就是那位新郎官。「二弟别较劲儿了,她心里不舒坦,等以後想明白了就好了,毕竟没了亲生爹娘,她又是童生老爷家的女儿,识文断字的,嫁到咱们家也算委屈了。」

「有什麽委屈的?咱杨家的传家玉镯都给了她家,地也卖了两亩,才把这媳妇娶进门,现在她还不想让大哥进屋,走到天边也说不过理去。」做二弟的那个男声越说越愤怒。

开门的声音响起,接着传来一个小姑娘迷迷糊糊的询问声,「大哥、二哥,你们在外面做啥呢?深更半夜的不睡觉。」

「大哥快来,小四尿床了!」还有一个更显得稚嫩的男孩子的声音在急叫。

院子里似乎兵荒马乱起来,脚步声乱烘烘的去了另一间屋子,一个小孩子被惊醒後哭叫了几声,又抽抽搭搭的低声啜泣。

就这些个动静,阿圆听得晕头转向,这一家子到底有多少孩子?没有父母吗?怎麽有事都叫「大哥」?

自己应该是穿越了没错,从丰衣足食的现代社会,来到一个穷困不堪又子女一大堆的农村家庭,她再次扫视一圈屋子四角,抚摸着两条一般长短与粗细的腿,忍不住嘴角上又扬起笑容。

甭管未来将有多闹腾多麻烦多困难,我现在是健康的,什麽都不怕!

身处在陌生的环境里,阿圆竟然有了醺醺然的陶醉之感,门外的争执声音渐低渐远,落了门闩的屋子恢复安静,阿圆长出一口气,和衣歪倒在硬邦邦的炕床,在大红被子的围裹中,沉沉睡了过去。

甭管那个男人是怎麽一回事,至少其风度品行还是可以放心的。

当太阳光明晃晃的照进屋子时,阿圆从一个沉重灰暗的梦魇里惊醒,冷汗涔涔。

眼前,还是那处农家小屋,一张黑漆漆的八仙桌上,两根红烛终於燃尽,只余下两摊颓败的烛泪,挽留着昨夜的喜庆。

身上黏腻腻的很不舒服,硬邦邦的炕床硌得人腰背酸痛,阿圆再次检查了一下两条宝贝长腿,还是那般粗细长短,狠狠掐一下,「嘶——」腿上传来很真实的痛感,她粲然而笑,「嘻嘻,赚到了!」

心情大好的傻姑娘,再次穿上那双软绵绵的绣花鞋,双脚落到实处,看一眼坑坑洼洼的地面,无法不心生嫌弃,这是实打实的土地面吧,怎麽不用心平一平?

看起来,这家的主人们不是一群勤快的,阿圆大胆的做出判断。只是不知脾气到底怎样?自己要是提出来离开,不会遭到毒打关押什麽的吧?

门口的一个木架子上面,有个看起来灰扑扑的木盆。

阿圆小心的走过去,嫌弃的看看里面的水,分辨不出这是尚未污染过的清水呢,还是已经净过手脸或脚底板的。

咬咬牙,再咬咬牙,阿圆取了搭在木盆边沿上的布巾子,小心的沾了点水,擦了手脸和脖颈。

现在感觉清爽多了,阿圆四下梭巡,又找到了一把木梳,把一头乱发理顺,心里窃喜着,这身子的头发还不错,油光水滑的长到腰际,这可是希罕物,前世里三十年就没过过留长发的瘾,忙着糊口都不容易,哪有那心思滋养小资情调?

只是,刚刚费劲拆开的那发髻可怎麽还原回去?

阿圆虽然在美容院里成了一把好手,却没练过梳头,见过的花样倒是不少,於是笨拙的尝试把长发编起来,心里还美滋滋的幻想着以後可以没事就练习一下美轮美奂的发式了。

最後,脑袋後面绾出个毫无美感的疙瘩,更换了无数方位,才用一根木钗固定住,歪歪斜斜的就忽略不计了。

没办法,她需要出门解决生理问题,这是绝对不可以留在屋里解决的。

好在,院子里很安静,阿圆在门缝里瞧了又瞧,判断不出危险的信号,於是心一横,拽开了门闩,双手一拉门扉,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真的没有敌情。

这家院子很简单,五间矮房列在北侧,一间像是灶房的小屋子孤独的缩在东边,一人多高的土墙已经露出硷化的痕迹,墙根下落下的土堆书写着这土墙的不靠谱,正南方倒是有一扇大木门,黑漆剥落得厉害。

阿圆晃晃脑袋,摸索着去西南角,那里根本没搭屋顶,三面围拢着,留一侧可以进人,她猜想,应该就是如厕的地方了。

阿圆的判断还算正确,只可惜那环境忒出乎意料,设施忒对不住人。

好不容易解决完生理问题,她站在院子里仰头望天,自己要不要就此跑路?趁着院内无人看守,趁着本小姐身矫腿健,再不是昔日跛脚女?

可是,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又该往哪里走呢?还有,就这麽不交代一句就跑路,也太不厚道了吧?听昨夜里他们兄弟的对话,把自己娶回家似乎花尽了这家人所有的积蓄,还搭上了一只家传玉镯与两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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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园遍地是家财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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