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西元前(1)
七格古巴比伦王颁布了汉摩拉比法典刻在黑色的玄武岩距今已经三千七百多年思念像底格里斯河般的漫延当古文明只剩下难解的语言传说就成了永垂不朽的诗篇我给你的爱写在公元前——《爱在西元前》没有人会在束缚状态下还能在汉谟拉比法典中寻找自由主义。如果不小心落进爱情陷阱可能会遇到麻烦,这话法典上没有刻写。很抱歉既然没刻写而我就这么做了——因为我是一个老实的人。好玩吧,真好玩,当爱情成为一场智力角逐,床笫之欢就成了多余的累赘。在遥远的北方桤树林里,通过湖水这面镜子,我能看见你在苏美尔两河流域天天用楔形文字书写着巴比伦的伟大。作为女神伊什塔尔的化身,你这个女祭司知识渊博,让我这野蛮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于是我带足剑齿虎的干肉做的干粮,不远万里地来到你的国家打算把你抢回去。开心吧,一切如你所愿,但你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一个招风耳歌手用一首流行歌曲提前点破了所有宿命,于是,一切灰飞烟灭。只留下我对你的思恋,像永远重复回放的歌,听得老茧能从耳窝里慢慢爬出,最终长成两棵参天大树。这样子,在巴比伦王国宽阔的街面上,人们看见,我耳朵里长出了两棵桤树——郁郁葱葱的小树苗,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因为我的耳屎成了它们的土壤。不断有路人在读错别字,他们总在说:“噢,你种了两棵‘恺’树是吧?”对不起,这个字念“七”,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喜欢打游戏。喝醉酒的人都能口齿清楚地发这个音玩绕口令,除非你是可怜的尼安德特人被历史遗忘在某个沼泽地,是的,可怜的尼安德特人,好久不见你们,你们因为被诽谤成智力低下无法适应环境而被淘汰,于是我只好在一簇簇蕨类植物的化石里寻找你们的头盖骨,并在空空的颅腔里仔细阅读你们的生活指南手册:我拥有两棵桤树,它们是我的语言破译机,世界上所有的语言我都能用,所以听巴比伦人说话一点儿都不吃力。很多人都说尼安德特人被来自非洲的智人击败,但我以我的出现来证明这是一个谎言。作为尼安德特人的后代,我拥有魁梧结实得让汉谟拉比发怵的身材,这种身材明白无误地让他知道:要抢走他身边的女人是多么的容易。同时,我发达的智力也让整座巴比伦王国感到震惊。听,轰,轰,这是地面在震动的声音。“我们人类史不能因为你而改写。”我坐在伊什塔尔的大靠背石椅上,听伊什塔尔这么转述。她刚从汉谟拉比宫殿回来,那里全是用黄金锻造,所以现在伊什塔尔说话时,浑身还在冒着一缕缕的金光,这些金光要过上一个时辰才会慢慢消失。不改写就不改写好了。如今我终于知道汉谟拉比和他的民众害怕什么了:他们巴比伦人外征内战,好不容易攒了个地大物博的盘子,要是被我这个早已被地球遗忘的人类亚种从遗传到文化全面颠覆,那一切不是都完了吗?可他们也不想想,我一个人哪里颠覆得了他们一个国家,我要的只是伊什塔尔。但汉谟拉比老大可不这么想,为了不让我的爱情在他的土地上杂交成功,他谎称我是来自前国王吉尔伽美什陵墓的瘟疫使者,是妖怪天牛的后代。这下好了,整个巴比伦都急不可耐地要处死我。所以现在我不单单是坐在伊什塔尔的大靠背石椅上,而是身体被铁链绑在了这张石椅上,昨晚绑的,在他们为我洗尘接风的酒席上。我可是第一次喝他们国家发明的如今也被叫做啤酒的泡沫液体,所以才喝了一池子零一桶就醉得不省人事了。也怪我,没多长个心眼,以为凡是笑嘻嘻的面孔都是好人面孔。现在饶是我气力巨大,也无法将这椅子拔起来,它自重大概就将近有一吨,且不是四脚着地,而是像个墩子一样被人从整块石料里凿出来。这整块石料如今就凿成了这座房子,有台阶,有柱子,汉谟拉比打算把我连同这石房子一起投到幼发拉底河里去。“其实我还是有点儿喜欢你的,就冲你不顾一切从北方森林不远万里来抢劫我。”伊什塔尔见我丝毫不能动弹,就上前撩拨我耳朵里长出的这两棵桤树。现在桤树还只是幼苗,嫩得很,被她这么一碰,我耳朵里立即觉得痒痒的,还带有面孔发烧症状。“嗨,放了我,让我把汉谟拉比宰了,我做国王你做皇后吧。当女祭司没啥意思。”我把嗓音压得浑厚无比,男性荷尔蒙通过声波缓缓散发出来。伊什塔尔仰头大笑起来,说我是不是死到临头神志都不清了,尼安德特人算什么动物,就算是最低等的奴隶也比你强啊,说完她从我两耳上各自摘去了一片桤树叶子,指着我朗声说道:“除非时间萎缩空间塌陷太阳变方月亮成双满天落蛤蟆,我才会爱上你这丑八怪。”然后她一路尖笑,浑身冒着金光走了。我两耳的疼痛却一阵紧似一阵恨不得立马把它们割掉,但我现在一动也不能动,只好熬着,这疼痛越来越强越来越烈最后把我痛昏了过去。等我醒来时,汉谟拉比金闪闪地带着一大堆随从站我面前。在我来的路上,那些古希腊写历史的学者们都说汉谟拉比长得像个蛤蟆或者说他本人就是个蛤蟆精,今天一见果真如此。造化啊造化,我喜欢,蛤蟆至少丑得让人觉得它们实在,不像有些人美丽得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飘货。嘿嘿,这个飘货就是你伊什塔尔,在公元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年,当我重生为一个DJ在为一首《爱在西元前》的歌曲打碟时,你会说如果我们的爱真是在西元前我也许会爱上你这丑八怪。可那时候的世界里时间已经萎缩空间已经塌陷太阳已经变方月亮已经成双,而天上则正下着蛤蟆细雨。你叫我怎么说,说前生说后世我都说不过你,你反正是女神的化身尽可以戏弄我们凡人,但有时候凡人的有些东西不能被戏弄,所以我什么都不想听下去,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