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泡妞?见招拆招马上恢复了道貌岸然的样子,这个字眼可真难听,俺好歹也算是个德艺双馨的知识分子。
你也太拿自己当人看了。
你马上问候了他的伯父。
难怪说你是一个独特的人——全球有。
都二十。
每增加一次性经历就多一圈皱纹,结果那些脸上如同大陆架地图的人反倒魅力十足,而拥有一张平滑舒展面孔的男人反倒没人来爱。
只有你这样的大麻子,才能想出这种论点。
你轻蔑地“切”
了一声。
我知道你在情场上特失败,就开始鄙视人家那些收成好的人。
你这条可怜虫,人家甩掉的女孩都比你喜欢上的女孩多。
我不得不承认,凡是夸夸其谈泡妞的人,多是患有语言虚妄症。
正因为做不到,才喜欢说那么多,用语言来弥补行动的亏空。
而像俺这样的,嘿嘿……咬人的狗不叫。
见招拆招肉烂嘴不烂。
去你大爷的,连五台山的和尚都知道你泡妞没本事。
见招拆招让自己的神情严肃了一些。
其实我反对你这种说法的真正原因是,任何人的泡妞历程,都是从无到有,由简入繁的。
不幸的是,我们这一代人,在最应该泡妞的年龄,却存天理灭人欲地将自己的心灵捆绑住,只敢偷偷看一眼隔壁班的那个女孩为什么还没经过我的窗前,还要故意对她做出爱谁谁对爱情不屑一顾的样子。
而我们最喜欢的意境竟然是,向天空大声地呼唤,说声我爱你;向那流浪的白云,说声我想你。
说完之后,站在自己心爱的姑娘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好不容易憋出一句也是,原来你喜欢格里高利·派克(3)啊,我也喜欢液。
就这样鼓励自己心爱的姑娘去爱别人。
所以,我们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你就不要再用“性轮”
这种指标来让我们自卑了。
还有一点需要提请对方辩友注意。
见招拆招说发了性,一时间谁也拦不住了。
其实泡妞这个动词永远只有被动用法:不管你怎么去泡妞,其实最后都是被那个妞泡ed,tobeornottobe。
一边说着,见招拆招走进他故意弄得凌乱不堪好显得宛如辛勤笔耕的书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掰持了一会儿,继续开讲。
《水浒传》中,且看王阿姨向欲泡潘金之莲的西门之庆面授泡妞秘笈:“你便买一匹白绫,一匹蓝绣,一匹白绢,再用十两好绵,都把来与老身。
我却走过去,问她讨个茶吃,却与这雌儿说道:‘有个施主官人与我一套送终衣料,特来借历头。
央及娘子与老身拣个好日,去请个裁缝来做。
’她若见我这般说,不睬我时,此事便休了。
她若说,‘我替你做,’不要我叫裁缝时,这便有一分光了。
我便请她家来做。
她若说,‘将来我家里做,’不肯过来,此事便休了。
她若欢天喜地地说,‘我来做,就替你裁。
’这光便有二分了。
若是肯来我这里做时,却要安排些酒食点心请她。
第一日,你也不要来。
第二日,她若说不便当时,定要将家去做,此事便休了。
她若依前肯过我家做时,这光便有三分了。
这一日,你也不要来。
到第三日晌午前后,你整整齐齐打扮了来,咳嗽为号。
你便在门前说道:‘怎地连日不见王乾娘?’我便出来,请你入房里来。
若是她见你来,便起身跑了归去,难道我拖住她?此事便休了。
她若见你入来,不动身时,这光便有四分了。
坐下时,便对雌儿说道:‘这个便是与我衣料的施主官人,亏杀他!
’我夸大官人许多好处,你便卖弄她的针线。
若是她不来兜揽答应,此事便休了。
她若口里答应说话时,这光便有五分了。
我却说道:‘难得这个娘子与我作成出手做。
亏杀你两个施主:一个出钱的,一个出力的。
不是老身路歧相央,难得这个娘子在这里,官人好做个主人,替老身与娘子浇手。
’你便取出银子来央我买。
若是她抽身便走时,不成扯住她?此事便休了。
她若是不动身时,这光便有好吧,算我用词不当。
你开始识趣地退却,因为你清楚地知道,这世界上有两种东西不容质疑不许反驳不能招惹,一种是老婆对自己身材的美好描述,另一种是见招拆招自创的人生格言。
用词?——呸呸!
见招拆招丝毫不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继续就着酒劲开练。
我觉得吧哈,爱情被文字谋杀了,世间的一切东西都让文字给谋杀了。
你习惯了用最乏味的词来概括最丰富的感觉,比如“动人”
,比如“风情”
,比如“甜蜜”
,比如“**”
,其实,只要随便从你的口腔中拎出一段感觉,都比这些单调的字眼要来得实在,来得地道,因为真正的感觉是根本不能用语言来替代的。
而你,偏偏被语言消磨了你最本真的感受,甚至削足适履地用语言来规范你的感觉,全然不顾先来后到的顺序。
在你包皮还没割的时候,你就开始接受语言的异化,于是你对女人、对爱情的观念全被灌输得机械又古板。
你以为女人就要肌肤胜雪,于是见到你心爱的女孩腿上被蚊子叮了一个包,你都会有不适的反应;你以为美女就是丰乳肥臀,于是在你兴致勃勃地剥开她的衣服,见到她小小的**时,你的性趣就开始消退;你受不了她脚上有死皮,你受不了她胸脯有雀斑,你觉得**时她不**就不对劲,你以为所谓的**就是飞翔在云端,这时只要感觉自己还是在床上,就跟对不起这次房事一样……因为,书上的女人和爱情不是这样子的啊。
见招拆招咽下一片有些发馊的火腿肠。
其实我们做为一个男人,也被文字给规范了。
我们要有古铜色的皮肤,其实脸上全是螨虫和暗疮;我们要有标枪般挺立的身躯,其实我们除了一个丰腴的肚子外,身体完全像个保龄球;对了,我们还应该金枪不倒床上功夫非比寻常,其实……唉!
活生生的男人和女人,就这样一边爱着,一边被死气沉沉的文字鄙视着。
你为什么就不能谈一次现实主义的恋爱?我鄙视你,鄙视泡妞这个字眼。
在见招拆招兴奋得呼哧带喘、休息片刻的当儿,你趁机插了一句话。
你刚才说,随便从口腔中拎出一段感觉。
我就有这样的时候,好像不是从什么心灵深处,也不是在什么左小叶脑的第二沟回,而只是从你的舌底泛起一股味道,似乎是第。
我要把我们的谈话整理一下,写成《关于泡妞的记忆碎片》,那一定是一部不朽的作品,能给俺带来多少年轻的喝彩呀。
看到见招拆招跃跃欲试的样子,你的心中涌出一种说不出的厌恶。
你丫会几门外语?如果不算河北话和武汉话,我就会一种英语。
建议你快去学学瑞典语。
你讥诮地说。
见招拆招将一双本来就大而无当的眼睛睁得更加茫然。
你是什么意思?等到你去领诺贝尔文学奖的时候,就用得上了。
你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