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能够有此领悟很好。外祖母如今上了年纪,什麽都不怕,就怕静悄悄的,一点生气也没有,一个恍神,还以为自个儿进了阴曹地府。所以啊,见到你们一个个生气勃勃围绕在我身边,笑嘻嘻的说个不停,我也来了精神。」
「我让外祖母担心了。」
「你娘担心你染上武将之家的粗野,对你的管教格外严格,没想到养成你压抑的性子,凡事喜欢搁在心里,教人摸不透你在想什麽。」
徐华瑛状似惊讶的瞪直眼睛,「没想到我如此莫测高深!」
云老夫人闻言哈哈大笑,点头附和,「真的是莫测高深。」
「以後瑛丫头万不敢再吝於言词,倒是无意间言语有失,还望外祖母看在瑛丫头年轻浅薄的分上,不责怪瑛丫头不懂事。」
「外祖母面前没有这麽多规矩,无须担心言多必失,见你有活力,外祖母就开心了。」一顿,云老夫人的神情转为凝重,「你会不会觉得很委屈?」
徐华瑛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愣的看着云老夫人。
云老夫人慈祥的摸了摸她的头,「外祖母不是偏袒云家的姑娘,而是不想给你树敌,你懂吗?」
徐华瑛回过神的点点头,以她的处境,确实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个道理她懂,更别说如今荣国公府是大舅母这个国公夫人掌家,即便外祖母有意见,也没有多大的发言权。
「关於你的亲事,外祖母自有主张,无论有什麽闲言闲语,你只管左耳进右耳出,别放在心上。」
怎麽突然提起她的亲事?难道她发生意外与亲事有关?略一思忖,徐华瑛试探的道:「我听说二表姊正要商议的亲事黄了。」
顿了一下,云老夫人回道:「宁国公府这门亲事很好,可谓京中贵女眼中的香饽饽,可惜,宁国公府是贤妃的娘家。」
外祖母很高兴宁国公府这门亲事黄了吗?迟疑了一下,徐华瑛决定顺着本心道:「贤妃只生了一个公主。」
因为身处荣国公府,她觉得有必要熟悉京中权贵的关系,便从秦嬷嬷那儿恶补了一顿,知晓贤妃是後宫仅次皇后最重要的女人,但皇上对她的宠爱却在皇后之上。
云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这个外孙女向来沉默寡言,虽然不聪明,但也不愚钝,如今看来,其实是个内心通透的,也是,女儿用心养大的孩子岂会愚笨?
「公主也好,皇子也罢,终究是皇家的人。」
是啊,皇子争夺皇位,皇家成员少有能置身事外,差别只在於站对了队伍,还是选错了边。当然,最要紧的是皇上正值壮年,贤妃还有机会拚一个儿子,届时,宁国公府还能安分吗?这才是外祖母真正担心的吧。她突然觉得这个外祖母很不错,不会用亲事拉拢权力。
念头一转,她云淡风轻的道:「二表姊想必与外祖母同心,这门亲事黄了也不见她有一丝埋怨。」
「馨丫头不同於她娘,是个聪明的孩子。」
这是说,宁国公府这门亲事完全是大舅母的意思吗?若是如此,这门亲事黄了,云馨兰应该不会挑唆二房的姑娘跟三房争闹,不过话说回来,此事终究与她有关,若说其中没有她的痕迹,打死她也不相信。好吧,姑且不管这事是不是预谋,那日原主为何反常出了院子?还有,若非察觉到什麽,外祖母为何提起她的亲事?可是,人家的亲事黄了,和她的亲事又有什麽关系?
「平日别老是闷在屋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多跟几个表姊妹走动。无论多亲近的人,若是互不往来,久了感情也会淡,何况不是亲姊妹,没有日积月累的相处,如何建立互相扶持的关系?」
徐华瑛笑着点头应允。虽然云家姑娘自个儿都在内斗,从她们那儿得到扶持就万万别想了,不过交好总好过树敌,再说了,她得摸清楚云家这几位姑娘的性子,遭人算计赔了性命这种事可不能再来一次。
云老夫人鼓励的轻拍她的手,不再言语。
棋盘上黑白子杀得昏天暗地,安国公世子纪晏堂看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可是转头左右各看了一眼,满腔热血瞬间冷却下来,这两个家伙还是人吗,明明恨不得砍死对方,居然能这般面无表情。
「收了,收了,该认输的就认输,硬着颈项耗着也不会扭转局势,何苦来哉?」纪晏堂绝不承认他是由衷敬佩武陵侯世子严淮安,明明不是襄阳侯世子赵珵的对手,可是面对赵珵时,他的气势不但没有落下,甚至会让人生出此局必然翻盘的念想,了不起,他就没这个本事。
某人不为所动,继续发动攻势。
「承认你是明晔的手下败将并不可耻,连皇上都不乐意跟明晔下棋。」明晔是赵珵的字,虽然说赵珵是奉了外祖母长公主之命不得不拿出实力对战,但是胆敢赢了皇上,大梁绝对找不到另外一个,难怪皇上不让他位居四大美男子之首。
某人火了,瞪了纪晏堂一眼,「观棋不语。」
纪晏堂贼兮兮的对着赵珵眨了眨眼睛,一副准备看热闹的道:「明晔的未婚妻就快到了,你不是很好奇吗?」
赵珵回以冷冷的一眼,「此事未定,莫要胡说,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外祖母确实提过此事,但也说得很明白,他的亲事不能不慎重,毕竟他爹早逝,襄阳侯府又只有他们一房嫡系,妻族便格外重要。
「长公主都开口了,郡主还能不点头吗?」
「这事还得外祖母点头应了。」外祖母强势,娘确实难以违逆,不过外祖母也懂得分寸,他的亲事终究要襄阳侯府出面。
「侯爷夫人对上长公主,不过是手下败将。」
赵珵还真是无言以对,外祖母是皇家公主,她不习惯妥协,只接受别人顺着她。
纪晏堂作怪的挤眉弄眼,「你真的不好奇长公主看上的外孙媳妇吗?」
「外祖母的心思从来没有人看得透。」
「我倒是好奇死了,究竟是哪家姑娘,明晔见过吗?」严淮安急着追问道。
「若是见过,我们今日就不会来这儿凑热闹了。」纪晏堂觉得长公主还是有点人性,没有一意孤行,暗中安排让两人见上一面。
「你如何知道她今日会来承恩寺?」
纪晏堂送上一个白眼,「长公主岂会无缘无故邀明晔来承恩寺赏花?所以我特地打听了一下,荣国公府今日也来了。」
「荣国公府?」严淮安的脸微微一僵,上个月差一点扑倒他、扯下他腰带的,不就是荣国公府的姑娘吗?为了这件事,他至今还在作恶梦,而且梦境里更可怕,不但他的腰带被扯了下来,连衣裳也被扒下来。
纪晏堂显然也想起上个月的笑话,连忙道:「她不是荣国公府的姑娘,而是抗吴大将威武将军徐长风的女儿,暂住荣国公府。」
严淮安并未松了口气,反倒因为眼前浮起威武将军高大勇猛的样子,唇角不由得一抽,「据说威武将军府个个高头大马。」顿了一下,他看着赵珵半晌,突然很想伸手捂住眼睛,「貌若潘安的美男子站在高头大马的徐家姑娘身边,这……」适合吗?
纪晏堂嘲弄的瞥了他一眼,「你认为长公主的眼光如此拙劣吗?」
「长公主看人的眼光向来异於常人。」想到长公主一见他就皱眉,严淮安真是委屈,生得比女人还美难道是他的错吗?就是因为长公主对他的容貌很有意见,皇上才会将他列四大美男子最後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