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杜莹然的眼睛微微睁大，「是怎麽回事？你说与我听。」

海棠脆生生应了，「还记得之前你跟着夫人礼佛吗？当时还遇着了孟府的夫人。」

她这样一说，杜莹然慢慢回想，果然有这件事情，眉头微微蹙起，「是孟府的少爷？」

「是了。」海棠笑着拍拍手，「我打听到那天孟夫人礼佛见着小姐便心里欢喜，最为巧合的是还有大师保媒，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据说要定下了呢！我那天见着孟夫人，便觉孟夫人是极其可亲的人呢！」

杜莹然心中仍是惊涛骇浪，虽然宜和长公主提高了女性的地位，但这个年代讲究的依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勉强一笑，难怪那日下山後再遇到了孟夫人，孟夫人的神情欢喜又亲昵。

「我父亲知道这件事情吗？」杜莹然冷静下来的问。她要如同这个时代所有的女子一般盲婚哑嫁吗？心头不禁有些迷茫。

海棠点点头，「说是已经写信了，孟府的那位公子，也是十分有才华。听说在书院里读书便是榜首，人也生得俊秀。」说到这里，她的脸颊微红了。「等到杜老爷进了京，也就会定下了。」

「你这丫头，打听得倒是详细。」海棠知道的太清楚，也知道的太多了，杜莹然说话意有所指。

「小姐的事情，我自然放在心上。」海棠甜甜一笑，如此说道。

有大师保媒，全府上下没有听到一点儿风声，今日海棠说得肯定，平常海棠也不常在外走动，又如何得知孟府公子的心性才学？

杜莹然看了一眼海棠，轻轻说道：「我知道了，身上黏腻得紧，先替我擦身子。」从话中来看，这位孟公子确实是位佳婿，甚至可以说自个儿高攀了，但是实际的情况也不清楚，倒不如等到了父亲进京之後再做盘算。

海棠说道：「我让小丫头端水，稍等。」

海棠指挥丫鬟倒水展开屏风，等到人离开了之後，手指灵巧解开了杜莹然白色中衣的系带，露出了其内粉色清水绽初荷的肚兜。在齐府管家的是齐灼华的母亲，也就是杜莹然的舅母周氏，杜莹然身为外甥女，周氏对她当然比不上对自个儿女儿的疼爱，却也不曾亏待了杜莹然。肚兜下包裹住的胸脯顶翘，若是吃穿做得不好，也养不出这般的身子。

杜莹然感受微烫的巾子擦自己的身子，感觉并不大自在，等到海棠擦完了身子，便自个儿捻起了新换的嫩杏色绣桃花肚兜，系住了脖颈上的系带。

「让我来。」海棠捻起了两侧的带子，在背後系住，抿嘴一笑说道：「等会我和鸢尾说一声，姑娘的肚兜当再做得大些了。」

杜莹然脸颊微红，没有想到自个儿被小丫头打趣了。在海棠的服侍下，穿戴好了衣裳，她舒了一口气，可算是舒服了，刚刚汗涔涔浑身都不自在。

在现代学过中医，知道烧虽然退了，但若是吹了风还是会再生热，正逢着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雨，这一日便待在屋中。因为是风寒，带病去给人请安是一件不大适宜的事情，接下来三日的时间，她便待在了院子中，并没有外出。

直到杜莹然已经好了大半，就连舅妈周氏也并没有来看望自己，这让杜莹然有些疑窦，想着身上已经好了，便去拜会外祖母还有舅母。

屋外秋色正好，枝叶在微风中舒展枝条，透过半敞开的窗，见着屋外阳光正好。

合拢了手中的书本，见着了手中拿着毽子的鸢尾，杜莹然身上穿着的是天青色舞服，上身对襟箭袖滚着金边儿绣着百合，下身是同色的长裤。所有的舞服都是齐灼华送来的，记忆之中齐灼华样貌清丽，气质如同清泉凌冽，正适合这样的衣裳，而杜莹然带着温软的甜美，穿上这一身梳着双髻便有些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童，并不大合宜，府中其他人之所以没有点破，正因为齐灼华说了，想要和杜莹然穿一样的衣裳。众人体谅齐大小姐对杜莹然的友爱之情，舞蹈服装的颜色即使不适合杜莹然，都当做没看见，甚至还会违心夸一句好。

杜莹然当时看到了舞服之後，就明白了齐灼华的心思，可惜原主看不破，一直拿齐灼华当做府中最亲近的所在。

毽子是杜莹然让鸢尾去找出来的，「去问问看还有没有其他丫头想要踢毽子，难得今天是个晴朗日子，活动活动。」她笑着说道，一边活动手脚。今日天气好，想着结结实实运动一会儿，再行洗漱，她身子好得差不多了，也该去外祖母那里走一遭了。

她所住的院子很好，阳光充足，舅母在居所方面也没有亏待她，院子里的香樟树最防蚊虫，树下摆放石凳石桌，最远离院门有一小块青灰色大理石镶嵌砌成圆形图案，远远看着如同盛开的花朵，这是齐灼华吩咐让人修筑给杜莹然的，专供她跳舞所用。为何建在这里？是因为原本的杜莹然实在不擅长跳舞，平衡感不好，跳起舞来总是齐手齐脚，正是因为这样，才想着别让人看到，远离院门口。齐灼华的院子星辉苑也有这样一个练舞蹈的大圆，位置便是在院子的正中央。

「你也会踢毽子？」杜莹然脸上带着笑容，虽然生病了让脸颊消瘦了不少，却如同雨後初晴，看着心中舒服，这让吴嬷嬷心中欣慰，原本的杜莹然笑容似乎被薄纱笼罩着，眉宇带着清愁，现在则是一扫而光，让人见着她的笑容便忍不住面上也露出会心的微笑。

杜莹然面前的小丫头和鸢尾与海棠相比显得灰扑扑的，长相也平凡，一双眼睛像是黑亮的明珠，「奴婢在家中的时候踢过毽子。」

杜莹然带着两个丫头踢毽子的时候，齐府的侧门悄然打开，「小姐回来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会心的笑容，是在舞乐院学习的大小姐齐灼华回府了。

「我的女儿，你怎麽回来了。」周氏拉着齐灼华的手，两人一齐进了正厅，搬着两张太师椅并排坐着，周氏上下打量着女儿，说：「清减了，身边的丫鬟怎麽照顾你的？」

「她很好。」齐灼华连忙道。进入舞乐院学习的人可以带上一名婢女，她带过去的是沉默寡言的卷碧，也是她最重视的丫头！卷碧可是她从杜莹然手中夺来的。

齐灼华是重生之人，而卷碧上辈子是属於杜莹然的婢女。上辈子的杜莹然单纯，同齐灼华说过不少自己的私事，卷碧的事情便是从杜莹然口中知道的，杜莹然进京在京郊的乡村破庙捡到了卷碧，治好了卷碧之後，卷碧便跟在了杜莹然的身边；这一次重生，齐灼华则是自己亲自去救了卷碧，所以卷碧跟在了她的身边。

卷碧果然是忠心之人，齐灼华十分满意。「准备万寿节的歌舞，忙碌了些，平日里胃口不太好。」

周氏叹了一口气，她不明白为什麽齐灼华那麽看中卷碧，甚至冷落了她挑选的丫鬟。见女儿如此说了，才开口说：「在学院读书不比在家中，要照顾好自己。」

「我晓得。」齐灼华笑语盈盈点头，「表妹生病了，我也一直没有回来看看，昨儿个听说她好了，正好得了空闲，便回来了，她现在身子如何了？」

周氏的面色立即就难看了，甚至轻轻哼了一声，「听大夫说好了些，我没去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