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王然一下子就有些激动了,胖这个字踩中了她的痛脚,「姑娘给我开方子就是,我不怕苦的。」
杜莹然对王夫人说道:「打开二小姐的心结之事,便要劳烦王夫人了。」
「你……回来。」见杜莹然似乎准备离开,王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单手撑在了床边,此时锦被滑落,露出了她消瘦的身体,白色的中衣在她的身上空空荡荡。
「你这个庸医,你爹爹不是神医吗?你不是一眼就能够看出我的病吗?为什麽不给我开方子呢?」王然喊道。
杜莹然脚步停顿,回头看了一眼王然,王然十分愤怒杜莹然不给她开方子,眼眸之中像是有愤怒的火焰在跳跃一般,杜莹然微微一笑。
王湘微微推了一把妹妹,对着王夫人说道:「娘,你陪着妹妹,我去送送杜大夫。」
等到出了房间门,王湘小声说道:「抱歉,刚刚我妹妹失礼了。」
杜莹然不会和病人计较这些,尤其是减肥减到已经失去了理智的王然,她对着王湘说道:「你也看到了,你妹妹的执念很深。」
王湘眸中的忧色一闪而过,但随即透出坚定,轻轻地道:「她是我妹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她继续这样下去的。」
杜莹然点点头,「其实主要是心中的症结,解开了也就好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着,刚进府的时候,脚步匆忙,不曾细看院中的风景,看病耽搁了大半天的时间,此时一轮金日西沉,金色的阳光勾勒出静美的景致,绿水更是波光粼粼无限柔情。等到出了月亮门到了外院的时候,见着了一身官袍的王御史。
「爹爹。」王湘喊道。
王御史止住了脚步,杜莹然向他行礼。
「无须多礼,孟少夫人。」王御史开口说道:「小女现在如何?可开了方子?」
王御史的身材颀长,一双剑眉下的瞳眸炯炯有神,含着对女儿的隐忧,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水,显然是从衙门之中一回来,没有来得及换下官服,就准备去探望女儿。
王湘笑着说道:「爹爹不用担心,杜大夫的医术很好。」
正说话间,孟舒志也从外院出来,王御史对着孟舒志和杜莹然郑重行礼,「多谢两位,原本今日是尊夫人回门之日,不该用这桩事扰了两位。」
孟舒志说道:「同治病之事相比,回门不过是虚礼,王大人不必多礼。」
杜莹然也笑着说:「冠玉说的正是我要说的,今日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便先回去了,明日要去京郊的别庄……」说到了这里,杜莹然不知道如何说下去,毕竟她不知道那庄子是在哪里。
孟舒志见着杜莹然模样,便说出庄子的具体位置,又对着杜莹然眨眨眼,杜莹然见着孟舒志的样子,浅笑着道:「若是有事情,打发人过去说一声就好。」
两人正是新婚燕尔,眉目顾盼、唇边浅笑之中是说不出的情意,夕阳又在两人身上镀上了金边,王湘忽然想到了皇后娘娘曾评价两人是天作之合☆元游街当街簪花的情形她是错过了,原本听别人说心中也不觉遗憾,此时却觉得当日没有见着那景象着实是可惜了。
王御史的宅邸距离孟府并不远,两人谢绝了马车相送之後,自是出了门,丫鬟和小厮远远跟在身後,孟舒志和杜莹然两人在前面走。
「王二小姐的病可还好?」孟舒志说道。
「嗯。」杜莹然说道,「总没有到最坏的地步。」
「刚刚在堂上,你表姊那般说法,後来王御史家的下人便又寻到了齐府,我还当真是担心了一下。」孟舒志说道,「我刚刚在马车上就想同你说,王御史在朝堂上是刚正不阿,但私下却是一个极为宽厚的人。你就算是治不好王家二小姐也不打紧,但没有想到我妻医术竟是高明至此。」孟舒志说到了最後,那双温润的眸子里泛着清浅的笑意,似是极为杜莹然的医术高明骄傲一般。
「御医不肯开方子,只是因为不知晓王二小姐生病的缘由。我只是恰好早就知晓了她的病因,你可别说我医术比御医还要高明。」杜莹然也弯起了眉眼,唇边梨涡乍现。「不过王家人确实是宽厚。」她同意的道。
「嗯。」孟舒志说道,「我也曾受过王御史的点拨,他是个胸有丘壑之人。刚正不阿,又柔中带刚,祖父对他也是颇为欣赏。王御史同夫人是伉俪情深,我想王夫人应也是知情达理之人。」
「那常人也常说冠玉有惊世大才,我同冠玉也是情浓时分,这样来看,岂不是我也有惊世大才?」杜莹然同孟舒志说笑。
孟舒志笑着说道:「你医术极好,舞乐之道更是让玉溪敬佩,岂不正是大才?」
杜莹然轻笑着,「刚刚王二小姐还说我是庸医呢。」
孟舒志的脸色沉了下来,妻子是为了救王二小姐的命,她居然这般说自己的妻子,加上又想到了今日齐灼华质疑妻子医术的事,脸色更为难看。
杜莹然拍了拍他的手,柔声说道:「其实我自个儿也知道,虽然称不上是神医,也绝对不是什麽庸医。」此时微风起,吹鼓了她的衣袖,广袖被风灌满,裙摆微扬。
「有时候真为你感到不值,患者这样说你,今日里,你表姊……」孟舒志说道。
「王二小姐说我,我是可以理解的,她生病了,又不喜欢我用的方子。王夫人和王大小姐自从她说了庸医二字之後,臊得跟什麽似的。之後王大小姐可是亲自送我出了内院,并一直说她妹妹的好话。」杜莹然语气轻快,说起了王然的事情。
至於齐灼华……杜莹然垂下了眸子,「表姊不喜欢我,我心中是有数的,只是没有想到她会在大喜的日子这样给我添堵。」
孟舒志的剑眉微聚,自从心里头有了杜莹然之後,也细听妹妹叽叽喳喳说起过杜莹然的来历,妹妹在舞乐院之中交好之人就是齐灼华,妹妹对杜莹然的态度从一开始的冷淡到後来的热切,他是知道的,而过去从妹妹的口中听到,齐灼华一直是很照拂杜莹然的。
杜莹然瞧见了孟舒志的眼神,眉毛挑起,「你不相信?」
孟舒志温柔的笑道:「我自然是信你的,你是我的妻,我不信你,又信谁?」
孟舒志的目光让杜莹然心中一颤,夫妻双方最重要的便是信任与沟通,她粲然一笑,「你要信我,便不许变了,得一直信我。」
「这是自然。」孟舒志点头,妹妹的性子肖似母亲,有些大大咧咧的,许是没有发现齐灼华与妻子之间的隔阂。齐灼华今日里的恶意是错不了的,他忽然再次想到了集英会上的情景,妹妹也叽叽喳喳的说起过,当时帮杜莹然说话的是李家姑娘,并不是齐灼华,孟舒志越发觉得妻子养在齐府的那些年有些可怜了。
因有了情感,便会把一个人放在了心尖儿,只是知道对方过去有可能过得不好,那怜惜之意就如同潮汐那般汹涌来袭。
杜莹然被孟舒志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这里又是在外头,轻轻啐了一口,「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孟舒志笑了笑,声音轻柔如同傍晚的微风,「莹然,我会待你很好。」
那缱绻温柔春风吹入了人的心底,杜莹然从未如此感激过齐灼华,那莫家将军好与不好,齐灼华自个儿消受就是,她有了孟舒志呀。眼眸里的柔情都要漫了出来,口中娇嗔说道:「这话是你自个儿给说的。」
孟舒志笑着说道:「一言九鼎,我自会做到。」
等到回到了孟府,夕阳的最後一丝余晖落下。
吃过饭了之後,一家子聚在一块儿小坐,听到王家二姑娘病了,所以耽搁了这麽久,孟玉溪瘪瘪嘴,「先前不是瞧不上嫂嫂的医术,生病了请宫中的女医就是了。」说出口之後,又皱了皱眉头,「她好点了没有,前几日似乎就请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