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炭的天空(3)

涂炭的天空(3)

这时,电话铃又响了,是女儿。怎么?

“Mom,I'mgladyou'rehome!(妈妈,我很高兴你在家!)我们刚看完电视,学校让所有父母在纽约工作的孩子都到校长和辅导员办公室给父母打电话。DidyouseewhathappenedtotheTwinTowersd?Iusedtodohomeworkthere!"(你觉得发生在双胞胎大楼的事会怎样?我在这边写作业!)我安慰女儿,告诉她大楼会安然无恙,能挺过来的。

“狂风暴雨都挺了下来,对不对?"有一次我晚上在楼里工作,女儿在我身旁做作业,外面雷雨大作,雨点打在玻璃上像枪弹,大楼仿佛在海上遇到风暴般无助,摇来晃去,我们母女俩紧抱一块儿,女儿吓坏了,那时她还小,七岁。突然,我办公室的门有人敲。我知道不会有坏人,因为进大楼的人必须要有贴有个人像片的安全进门卡,进入我们公司的门还要有另一出入卡,于是我将门打开,是威廉,他对我女儿说,"Don′tbe,likefriends."(别怕,这两座楼互相支撑,如同朋友)。

“女儿,楼不会垮的。"我肯定地告诉女儿,女儿用不怎么肯定的口气说道,“你说Daddy没事吧?”

“Daddy刚打来电话,他们全离开办公室了,你安心上课吧。"和女儿通过电话后的一个多小时,我的电话就一直没断过,朋友、同事、同学从美国、中国和全世界各地打过来,当我正和一新加坡朋友通电话时,二号楼轰然倒塌,纽约的地平线上现在只留下孤独的浓烟滚滚的一号楼。此时,我的心悬了起来,失去了一个,另一个还能支撑?这时电视画面上出现了曼哈顿大桥和桥上在灰尘弥漫中走着的成千上万的人们。他们西装革履,肩上挎着手提电脑,手中的手机贴在耳边,年轻的脸上盖满灰尘和痛苦,一步一回头地从桥上往后看着,他们的办公室被摧毁了,那孤独无助,独立冲天的一号楼,被烟被火团团裹住。我的同事!我的朋友!他们还在楼里吗?我这才仿佛猛然从梦中惊醒,抓上车钥匙,奔出门外。我不能不知晓大楼的命运;我不能袖手旁观大楼周围的楼群——它们能否幸存?它们曾是我生活的极大一部分,在那些难忘的工作之余,在那些无数节日的晚上,我和同事们曾在那些连在一起的楼群里有过许多的欢乐,发现过许多的惊喜,冬园里那十六棵生机蓬勃的榆榈树,那NineWest的高档女鞋?——多少双软皮鞋我在那里买得,穿上这些鞋,我从纽约去到北京、香港、新加坡;那卖小女孩衣物的GapKid店和冲人就笑的迪士尼电子米老鼠;那带咖啡店的陈书百万的现代书店Boarders——我们一家三口在那里有过多少欢乐!丈夫看杂志,我看小说,女儿看画片;还有那高级领带店TieRack,我在那里给亚洲的客户买了多少合心的领带?那无数的小小商店,小首饰店,巧克力店,画廊——我和比西常在那些店前

“橱窗购货",满足我们心上的购物欲。比西和我不分彼此,因她的丈夫是华人,与我同姓,她将自己的姓改为夫姓,与我称姐妹。

“为什么中国女孩不改姓?”她常不解。

“我的女儿、我、和我的丈夫是同一姓,是一家人!"她三岁的女儿朱莉长得和比西一样,大眼黑发,不同的是她的皮肤不是比西的棕色,而是中国人的象牙色。比西常容光焕发地来上班,别人问她为什么总这么高兴,在成就感极强的同事中,她的工作仅仅是接电话、煮咖啡,对吗?但她总是无比幸福地说因她嫁了一个中国好丈夫。

“我受委屈了,他会宽容地拥着我。而且他总是让我主宰我们的小天地,总夸我屋子布置得精巧,窗帘的图案好看。"她最大的乐趣是看着她一手装扮的男人清清爽爽地出门上班。

“你总抱怨你的丈夫不体贴你,怎么会呢?中国女孩都被中国男孩宠坏了。"她这样说我。

“丈夫死了,看谁来疼你?”她还会唱一首中文歌,百唱不厌,唱

“一幽梦",她会把自己唱哭。哦,正是这些在往常看来毫不足道的生活小事使我此刻如此心痛:我的朋友,我的大楼!我们今年再也不能在楼里度过那辉煌的圣诞夜。我的耳里响起那些美丽的激动人心的颂诗、颂歌,眼前出现那巨大的高悬在世界贸易中心由全世界一百五十多个国家的不同颜色不同图案不同文字的美丽旗帜组成的大花环和花环正中巨大银色的字

“和平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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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那边寻梦的中国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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