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一章
【正文开始】
魏祁摸了摸鼻子,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与众人说起了别的,直到晚膳十分,才离开书房向正房走去。
县衙不大,县令把自己的院子腾出来给魏祁夫妇,自己则搬到前院临时歇脚的小房间去了。
不是他在城中没有别的房产,而是怕魏祁夫妇临时有什么事找他却找不到人。
更何况魏祁他们今日才刚刚经历了一场刺杀,这个时候他身为当地县令,更应该和世子及世子夫人共进退,做出生死与共的样子才对。
不然把他们扔在这里,自己却住到别处去了,那不是贪生怕死等着挨骂呢吗?
魏祁倒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觉得这院子实在太小了,小到他从书房出来,转个身走了没两步就到了正房。
正房前两个婢女低眉顺眼的守在门口,看似普通,但魏祁知道,她们的身手比很多男人还要强悍,白日里有几个刺客就是被她们杀掉的。
出手果决,狠戾,招招毙命。
他收回视线,踏入房中,见晚膳已经摆好,所用器具均是楚瑶自己带来的。
这是楚瑶的习惯,出门在外能用自己的东西绝不用别人的。
也不知是因为嫌弃还是因为谨慎。
魏祁用过饭,在楚瑶去洗漱的时候进入内室,这才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县衙的院子小,房间也小,这小小的内室中只有一张床,再没有别的软塌一类的东西可供休息。
先前他们行路时为了隐藏身份,都是随处找个客栈包个院子,身边都是自己人,即便分开睡也没什么。
可如今住在县衙里,这院中再没有可以住的空房间,唯一空置的书房除了一张几案和一个书架以外什么都没有。
县令又兢兢业业的守在前院,他也不可能出去找个别的地方住。
那就只能……跟珍月挤一张床了。
魏祁身子僵硬了片刻,旋即又很快恢复了自然。
突发情况,他也没办法,总不能让他去打地铺吧?
何况这种状况,怎么看都应该是珍月更尴尬一些。
想到那个红鼻头被逼无奈只能强忍着跟他睡一张床的样子,他就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
楚瑶今日着实有些狼狈,好好洗漱了一番才回到内室,换了魏祁去净房洗漱。
等魏祁出来,她已经躺在床上面向内侧睡了。
又或许没睡,只是不想看他所以故意背对着他。
魏祁解开衣袍,穿着中衣躺了上去,默默地看着房顶。
这县衙的后院太简陋了,床有些小,和宫里的根本不能比,连客栈的都不如。
床上连个帐子都没有,若是把房顶上的瓦片掀开,就能直接看见天了。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但均匀的过了头,一看就是在装睡。
而且他跟这女人在一个房里睡过那么多次,知道她睡觉不老实,喜欢翻身,但今天她躺下以后却一动都没动过,可见还醒着。
「害怕?」
魏祁故意转了个身,面向她的后背,说话时呼吸就喷洒在她的后颈,放在锦被外的手动了动,好像随时要越过那道不存在的线碰到她。
楚瑶没有回头,道:「怎么会,世子说过不稀罕看我也不稀罕碰我,我有什么可害怕的?只是不习惯和别人躺在一张床上罢了。」
魏祁抬起的手顿了顿,几乎要触到她腰侧的手指收了回来。
「是啊,你这种随便磕一下碰一下鼻子就要红一整天的人,我可不喜欢,真想做什么也不尽兴,娇里娇气的。」
提到红鼻头,楚瑶的身子果然一僵,呼吸都顿了一下。
下一刻背对着魏祁嗤笑一声:「我怎么听说世子向来不近女色,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好像还是个……雏儿?」
最后两个字一出口,魏祁脸色瞬间一僵。
偏偏楚瑶还没完,继续道:「哦,也可能是我想错了,世子身边虽然没有女人,但是不代表没有男人啊,那世子觉得女人不尽兴也是应该的。」
「不合胃口,确实难以尽兴。」
魏祁的手猛地握紧,呼吸都有些急促,咬牙道:「珍月!有没有人告诉你,在床上最好不要惹男人生气?」
楚瑶的身子果然再次绷紧,没再说什么,只是又往床的内侧挪了挪,以实际行动表达自己根本不想理他,只想离他远点儿。
魏祁这才觉得顺了口气,冷哼一声继续看房顶去了。
她不习惯跟别人睡一张床,难道他就习惯吗?
不知这样看了多久,好像房顶都要被看穿了,魏祁才终于渐渐睡去,睡着后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仍旧是寒冬腊月,地上铺了厚厚的雪。
阿佑贪玩,非要拉着他跟他一起堆雪人。
最后雪人堆了起来,却还差一个鼻子,阿佑让膳房的人切了一小截胡萝卜过来,红彤彤的,安到雪人的脸上刚好是个红鼻头。
阿佑开心的咯咯笑,不一会儿这笑声却渐渐远去,周围的一切都随着笑声一起消失不见了,只剩那雪人和魏祁自己。
魏祁看着憨态可掬的雪人,也不知怎么想的,莫名喊了一声:「红鼻头。」
然后那雪人就活了过来,瞪着圆鼓鼓的眼,一蹦一跳的跑过来用鼻子戳他。
一下,两下,不疼,但痒痒的……
魏祁觉得好笑,伸手推了它一下,触手却不是冰凉,而是暖暖的。
这感觉……不对!
常年练就的警觉让魏祁瞬间惊醒过来,知道自己身边有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要反击。
抬手……面前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珍月?
魏祁缓了缓,才想起自己现在身在何方,将已经抬起的手放了下去。
楚瑶不知何时翻了个身,正面对着他,而且离的有些近,鼻端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勃颈上,所以他才会觉得痒。
魏祁看了她半晌,视线渐渐适应了黑暗,能将她的五官都看得很清楚。
饱满的额头,挺翘的鼻梁,水润的双唇,耳边一缕碎发因为翻身的动作而黏在脸颊上,让人忍不住想把它抿回去。
或许白日里那一下真的撞得太狠,她的鼻尖儿到现在都还有点儿红,不明显,但还是能看出来。
也是,都流鼻血了,不狠才怪。
可他明明觉得自己并没有用多大力气啊。
真娇气。
魏祁在心里念叨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