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薛嘉月就转头对薛元敬感叹道:「哥哥,你有没有一种时光飞逝,时过境迁的感觉?」
不过薛元敬并没有她这样深的感叹,只笑着握住她的手:「你我一直都在一起,以后也都会这样。至于这里,我们将这些杂草去除,里外打扫一下,不还是和以前一样,又哪里来的时过境迁?」
薛嘉月也明白,女人较男人心思要细腻些,所以在这上面的感叹总是要较男人更深一些。而且对于薛元敬而言,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就会心安,满足,哪里都能是家了。
想通了这一点,薛嘉月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挽起袖子,打算将屋里屋外都好好的收拾打扫一番。又叫采萍和观言将马车上的行礼都搬到屋里去。
观言是薛元敬初到任上买的一个小厮。原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家里兄弟姐妹众多,老子娘过不下去了,就要将他卖掉。正好被薛元敬和薛嘉月看到,就将他买了下来。倒是手脚勤快,人也伶俐。
采萍和观言应了一声,走去将马车上的行礼一样样的搬进来。然后采萍忙着打水擦拭屋里的各样家具,观言则是动手将院子里的那些杂草全都去除。薛嘉月则是忙着收拾带回来的东西。见外面日头好,又叫薛元敬将被子都拿到院子里面晒。
虽然主仆四个人一起动手做事,但前前后后有十来间屋子,里里外外的打扫干净,也花了近一天的时间。
眼见天边红日渐落,薛嘉月正要叫采萍去吃饭,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在敲院门。
他们今儿才刚回京,怎么立刻就有人来敲门?这到底是福是祸?
薛嘉月心中忐忑,转头看着薛元敬。
薛元敬目光示意她不要慌,然后叫观言:「你去开门,问问来人是谁。」
观言应了一声,走过去开门。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个人。
绣白鹇的青袍,腰间革带,生的相貌俊朗,举止翩然,正是谭宏逸。
三年不见,他看上去气质越发的沉稳了。
薛元敬和薛嘉月都没有想到会是他,而且看他的样子肯定是刚刚从衙门散值回来,连官服都没有来得及换。
薛元敬走上前,同他拱手为礼。谭宏逸亦回礼,面上带着微笑:「我刚散值回来,听看门的家人说对门有人进出,我就知道是你们回来了,所以立时就过来了。三年不见,薛兄别来无恙?」
这三年谭宏逸和薛元敬偶尔会有通信,所以薛嘉月知道谭宏逸现在已经升任大理寺右寺丞的官儿,是正五品的官职。
他当年原就考了个一甲状元,人又有才华,朝廷里是肯定要重用的。
薛嘉月看着薛元敬同谭宏逸寒暄,一面心中感叹他们两个人倒是成为了莫逆之交的朋友,这是再想不到的。不过这也是件好事。
两个人都是青年才俊,在朝中肯定都能彼此扶持的。
谭宏逸和薛元敬寒暄完,仿似这时才看到薛嘉月一般,对她点了点头,温声的说道:「好久不见。」
但其实他进了内院之后就立时看到薛嘉月了。
见她穿着一件粉色绣芍药花的纱衫,白纱挑线裙子,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正如一朵刚刚盛开的粉色芍药花一般,妍丽动人。
心里总归还是很触动的。但世上的事原就是这般,哪里能事事都得偿所愿?而且他现在也娶了妻……
罢了,便是有再多的心潮起伏也只能压在心里。
薛嘉月也对他点了点头,笑道:「好久不见。」
她知道谭宏逸已经娶亲。不过并不是哪位官员的女儿,而是他父亲世交的一位女儿,家里也是做生意的。
其实以谭宏逸的相貌才能,京城中肯定有贵女想要嫁他。这样得岳家的助力,他往后的仕途只会越发的顺畅。但很显然他并不想这样做,所以宁愿娶一个商户人家的女儿。
谭宏逸和薛嘉月打完招呼,就又跟薛元敬说话:「你们今日刚回来,我肯定是要给你们接风洗尘的。我已经吩咐家人备了酒席饭菜,」
见薛元敬有推辞的意思,谭宏逸索性就来拉他的胳膊:「你我三年未见,难道不该在一起饮酒叙旧?你若推辞,那我可就无话可说了。我立时转身就走。」
一气起来,这性子倒还是和以前一样。
薛嘉月抿唇微笑。薛元敬眼中也有笑意:「我刚回来你便邀我去你家饮酒叙旧,若教那些言官知道,只怕要说你拉帮结派。我担心影响你的仕途。」
谭宏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实话告诉你,做了这几年官,我觉得管束太多,心中早就有些不耐烦做这个官了,还不如回家去做生意,乐得一个逍遥自在。所以我是不怕那些言官的,倒是你,怕不怕?若你怕,便罢了。」
薛元敬笑着不语,只转头对薛嘉月笑道:「看来我们今晚不用费事做晚饭了。快过来,我们一起去谭兄家里叼扰一顿晚饭。」
薛嘉月笑着走过来。两个人随谭宏逸一起往外走,采萍和观言也随侍在左右。
到了谭宏逸家里,他请薛元敬和薛嘉月在花厅落座,自己到内院去换衣裳。
正值初夏,花厅前面的香樟树上开着黄绿色的小花朵,风吹过的时候,小花朵轻悠悠的落了下来,幽香袭人。
薛嘉月伸手指着旁侧长廊旁的一株香樟树,笑道:「我还记得那个时候,你就站在那里,沉着一张脸看我。当时我害怕的想转过身就跑。若那个时候我真跑了,现在我们两个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薛元敬也记得那件事。那个时候见薛嘉月离家出走,他心里又是生气,又是惊慌。后来看到薛嘉月在谭宏逸家里,越发的生气了。
不过好在她终于还是没有离开他身边,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目光坚定沉着,带着不容抗拒,「永远不会有这一天。」
薛嘉月闻言就笑了起来。然后她反手紧握住他的手,两个人十指紧握。
「嗯。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谭宏逸是和他的妻子一起出来的。
他的妻子姓姜名从玉,生的也确实婉约清丽。
彼此拜见过,姜从玉请薛嘉月到内院,自然另有酒席招待她。而谭宏逸和薛元敬则是在花厅饮酒说话。
天色已经晚了,小厮过来点亮屋里的灯烛。外面的灯笼也都点亮了,风吹着,烛光悠悠晃晃的。
两个人一面喝酒,一面说着别后的事。酒至酣处,谭宏逸起身走过去推开旁侧的窗子,看外面香樟树叶片间的小花。又转过头问薛元敬:「当初我还是想错了,只以为要凭着腹中才学博个一官半职,将来好做些实事。但这几年我在京里,何曾做过什么实事?官场之中勾心斗角,既要防备同僚随时背后插你一刀,又要小心得罪上司,然后暗中给你小鞋穿,真可谓是劳心劳力。倒还不如你,虽然在偏远地区做个知县,但好歹是能为当地百姓做一些实事的。修河堤,杀匪类,开垦荒地,你的这些政绩朝廷都知道。听说吏部尚书于大人在皇上面前极为的赞赏你,也是他极力要你回京述职的,这次你肯定是能留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