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五十八章胶东王脱颖而出】
素波不只听闻施粥的事,还知道了百姓们不知道的事。
原来两边的人暗地里都後悔极了,花了许多钱却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反被骂得狗血淋头,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怎麽也不能撤了粥棚,只能顶着骂名坚持下去。
素波嗤笑道:「行善是好事不假,但是行过了头就是笑话了。」
薛清忍不住想,王妃还没有意识到皇家诸位儿媳妇都参与到施粥中,唯独将她一人落了下来啊……幸而王爷将事情都挡住了,王妃才没跟着被骂。
「这样的行善其实是在害人,青州来了这麽多流民,她们一直养着,难不成要从秋天养到明年吗?有些人早该自谋生路,现在却什麽也不做只等着每天的施粥,如果哪一日没有那麽多的米粮施不出粥了,那该怎麽办?」素波分析的头头是道。
作为京城贵女,薛清从没有觉得施粥不对,那几位王妃之所以得到此种结果,都是因为私心太重,行事偏颇的原故,眼下听了自家王妃之言,一时竟不能接受。
「不管怎麽说,施粥总归是好事呀。」
素波摇了摇头,「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薛清恍然大悟,「但怎麽才能授之以渔呢?」
素波认真想了想,「不如让流民在京城外面盖房子?」她记得这麽做能刺激经济发展,现在的京城太小了,而且只有城内繁华,一出城便荒凉得多。
素波一直对房子很关注,王府的余钱她多半拿去买了房舍,眼下房舍的价格的确涨了起来,京城的人口越来越多,各地的官员入京要买房舍,太学生要买房舍,就连青州的流民也要买房舍,虽然大部分流民是空手逃难来的,但其中也夹杂着一些富户。
「王妃是觉得将来会有许多人到城外住?」薛清问道。
「当然了。」素波肯定地说:「京城这麽小,哪里住得下这麽多人呢?朝廷不如在京城外划出一片地,拿些米粮让流民们建起房舍,暂时让他们先住着,免得冬天冻死,将来流民回了青州,这些房舍转手卖出去还能收一大笔钱,一点也不亏。」
薛清就想起了前朝还没有灭亡时,京城外面也是成片的房舍,只不过後来都毁於战火中了,待休养生息日久,那些房舍应该还会重新出现,便觉得王妃的话很有道理。
「那王妃就写一份奏章吧,皇上一定也会觉得可以实施,而且还能给王妃带来好名声。」
「我可不行,」素波曾帮胶东王写过奏章,深知其中的不易,坚决不肯再试,「不如告诉太傅,请太傅为王爷上表吧。」
尽管那样也不错,但是薛清还是觉得应该借此机会给王妃搏个好名声,因此下去後认真思索,又请教了祖父,问过留福写了一份奏章,以王妃的名义送了上去。
奏章中不只是建议安排流民建房舍,还列了其他方式,比如将部分流民送到江南,那里一年能产三季甚至四季粮食,现在去了正好开荒种粮;比如抽调部分流民修建官道驿站,由官府发粮;比如开设大织厂,收容流民中的女子纺织自食其力;比如建慈善堂收容老弱病残等等。
虽然有一些建议是大家想的,但最主要的内容还是出自素波,她不会写奏摺,但出起主意来谁也比不了,总能冒出一些特别的想法。
结果,素波的奏章还真蒙皇帝和朝臣看中了。
青州流民大量入京时,朝中早有许多争议,一些大臣请求不许流民入京,但皇帝没有准许,毕竟都是他的子民,又是受了难而来,皇帝不忍将他们拦在城外。
只是眼下大量的流民的确给京城带来了许多麻烦,到处都肮脏、混乱不堪,京城里偷盗的案子增加,街头时不时就发生几场斗殴,京兆尹等官员个个忙得焦头烂额,偏偏他的几个儿子媳妇又去添乱。
前些日子太子妃竟要将领粥的京城百姓治罪,皇帝知道以後派人去斥责了几句,心里很不痛快,他明白事情会闹到如此地步的原因在於长沙王太不安分,嫡出的那几个也过分了,结果就闹出了笑话。
还是胶东王最好,只一心管着文澜阁和太学,多一句话也没有,胶东王妃也是个老实的,哪一边也不参与,如今呈上一本摺子,内容竟比许多朝臣们都要周全。
尽管有些办法朝臣们也提过,但皇上看在胶东王小夫妻给他重新挣回一些脸面的分上,便将胶东王妃的摺子发下,命众人比照办理,随後又赏了胶东王妃两斛珍珠,并派了中常侍郑安前来传话——
「胶东王妃很好,身在内宅竟能心怀流民,朕甚为嘉许!」
素波平白得了两斛上等的合浦珍珠,喜不自胜,她纵使有过前世的见识,但这麽多圆润饱满的珍珠还从没见过,这也太大方了!
虽然一时想不到做什麽用,但光是将一斛珠子倒在床上随便抓起一把,素波就觉得满心愉悦,「真是发财了呀!薛姊姊,你说这要做成什麽好?」
「不如让良工所制成一件珠衫,披在衣裳外面,定然十分光彩夺目。」夏日里,其余几位王妃都在纱衣外面罩了珠衫,唯王妃没有,若是有了,定然将她们全部比下去,王妃可比她们美多了。
虽然几位王妃都有珠衫,可是除了太子妃的,似乎其他人珠衫上面的珠子并没有这麽大这麽好,素波想了想,究竟不是奢侈的人,心便静了下来,「算了,别做太惹眼的事了,我只串几串珠链就好。」又指着另一斛珠子说:「薛姊姊若是喜欢,这些便给你做一件珠衫穿。」
薛清吃了一惊,「王妃什麽身分尚且怕惹眼,我哪里能穿珠衫?」
素波知道薛清其实也是喜欢的,就给她出主意,「那就在家里穿。」
「不成,不成,」薛清赶紧摆手,「王妃若是要赏,我便领两颗做耳坠。」
「建议是你提的,奏摺也是你写的,怎麽也应该分你一半。」素波坚持公正公平,「我担了名又出点主意,也留一半。」说完直接让人将一斛珍珠送到薛清的屋子里。
薛清只得收了珍珠。
晚上回房时,她忍不住与祖父说:「我们没选错人,倒不是为了这一斛珍珠,只王妃的尊重,我便宁可为了她不要性命。」
薛大儒自是点头,「我岂无同感?先前在丞相府,陆家二少爷动手打我,可王爷对我从来都是恭恭敬敬,没有一丝失礼之处,更不必提王爷接管文澜阁後对士人的重视,是以就算王爷不争,我也要拚了老命替他争,帝位就应该是王爷的!」
薛家祖孙两人由衷地赞美胶东王夫妻,可是皇宫、东宫、王府,以及清河公主府里的皇子皇女王妃驸马却都恨极了胶东王府。
所有人心里都有相同想法:我们明明花了这麽多钱,府里都快搬空了,得了赏的倒是你们!
若是素波知道了,一定会真诚地问他们,「明明朝廷用了我的办法,你们都不必施粥了,既省了钱又不用挨骂,为什麽不感谢我呢?」
冬天来临之前,流民们或是南迁,或是在京城外建房舍安顿下来,京城里不再到处乱糟糟的了,因为战乱而破败不堪的官道、驿站等都由官府出粮召集流民们一一修缮好,新建的织厂也织出了许多布匹,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朝廷财政上的紧张。
如今大家最期盼的就是青州来一场大捷——牛通已经被朝廷大军逼退上百里,溃不成军,只差最後一仗,然後就可以过一个欢欢喜喜的年了。
可就在此时,先前捷报频传的青州却传来了打败仗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