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十二章皇后的盘算】
傍晚时便到了皇觉寺山下,寺庙依山而建,飞扬斗拱於半山之上,朱墙碧瓦分外漂亮。
坐着小轿上山径,直入了寺庙。住持得知是太子前来,急忙出来迎接。
黄昏景色好,司徒珏带了唐蕊一起在主殿礼佛上香,在寺里逛了逛,便在住持安排的禅房里用膳。
司徒珏坐在蒲团上,唐蕊坐他对面,可怜田广只能立在一旁。
唐蕊瞧着送上来的素斋的确做得精致,她原先在太后身边照顾,大约也知道些菜名,便指着桌上的素斋道:「这是素烧鹅、素三鲜、锦祥云托,这里是四喜斋、松白玉、酿糖藕……」
司徒珏轻笑道:「你倒知道得清楚。」
田广在一旁添嘴,「看着虽素,却香得引人馋嘴呢!」说罢,他还舔了舔嘴唇。
唐蕊笑道:「舍人怕是饿了,我方才听着什麽咕咕响呢。」
「那可不,掌事和殿下都是坐轿子上来的,可怜我爬上来的哟,那可不肚子早空了。」不只空着,还要站着看他们两人吃,多心酸啊!
司徒珏挥挥手。「去吧!省得在此罗唆。」
田广大喜,一面退下一面说:「小的也不想在这里讨嫌呢,这就走啦!」说罢,一溜烟的跑了。
唐蕊晓得隔壁也备着素斋给他们这些下人吃,他就等着殿下这句话了。
「嚐一嚐。」司徒珏夹了菜到她碗中。
唐蕊嚐了嚐,味道果然鲜美,还多了几分清香,她不由得赞道:「果然好手艺。」出来逛一逛,山风清新,无论是心情还是胃口都好了许多。
司徒珏看她吃得香甜,唇角微翘,自己嚐了点酿糖藕,也觉得滋味不错,他道:「倘若孤不是太子,就同你一起如同平常夫妻一样,早上起床读书、务农,午间做饭、休息,晚间吃吃素菜,看看风景,也是不错的。」
唐蕊听得心中一动,抬眼看他,只见他双目如墨的瞅着自己,轻声道:「殿下说的没错,不过殿下必定是殿下,有些事情是改变不了的。」
他一笑,戏谑的问道:「若是我只是一个庶人,你还愿意同我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生孩子吗?」
唐蕊脸上一红,这话又不知道拐到哪里去了,也没半点正形,她拿筷子夹了菜到他碗中,「我只知道,殿下现在应该食不言寝不语,好好吃饭。」
「那可不。」他摇摇手中的筷子,「我得听到个答案,否则我可吃不下。这朝堂风云诡谲,倘若有朝一日这太子做不成,回乡时连个娘子都拐不到,岂不是太亏?」
唐蕊哭笑不得,就他还回乡呢,他的家乡可不就在京城这皇宫里。
她无可奈何,忍着羞涩低声道:「殿下尽管放心,不管将来是太子还是庶人,便是在路边乞讨,我也在你身边做个乞丐婆。」
司徒珏先是一怔,随即有些嫌弃地道:「乞丐婆也忒脏了些。」
唐蕊有些无语。
饭毕,有人收拾了碗筷下去,禅房位於半山腰,打开窗扇,凉爽的山风徐徐吹来,人不像是在人间,倒像是在天上。
唐蕊立在窗扇前看那翠绿的山峦起伏,莽莽苍苍,倒觉得心胸都开阔了,洗涤了心中的一股浊气。
「美景怎可一人独赏?」
她听到司徒珏在耳後说着,他的双手已经从後面揽着她的纤细腰肢,身子紧贴着她,将她环在身前。
她静静地依偎着他,感受着清风拂面,前有无限风景,後有温暖依靠,此刻,她只觉得心安。
他亦抬头看向远处山峦,心道,便是外头刀剑相加冰霜凛冽,此处有她,足矣。
一时静默,只听得山林间鸟鸣清脆,该是倦鸟归巢的时候,除却鸟声,唯有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她听他在耳畔轻道:「岁月静好,只望生生欢颜。」
隔日是赵皇后的寿辰,往年倒也算是热闹,今年她有些意兴阑珊,同太子闹翻,到现在太子也没前来赔罪,叫她心里不安,若今日太子还是不来,她就得好好考虑考虑後头该怎麽办,赵家该怎麽办。
沈清韵替皇后选了富丽喜庆的绣凤纹百福腰带,捧到她的跟前,却瞧着皇后脸色不好,陪笑道:「娘娘今儿戴这件百福腰带吧,彩头好,吉祥如意呢。今儿一早妙言姑娘便进宫了,说要给娘娘一个惊喜呢。」
赵皇后勉强弯起一丝笑意,眼底却也没见多少神采。沈清韵看她这样也不敢多言。
这时,娄嬷嬷急急的进来禀道:「娘娘,这下真出大事了!」
赵皇后眉尖一蹙,问:「什麽事慌慌张张的,本宫在宫中多年,什麽风浪没见过,值得这般闹嚷?」
娄嬷嬷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道:「太子在大理寺审案子,说要提审康郡王,现在大理寺的官差已经去了郡王府了!」
赵皇后蓦然站了起来,广袖一下子带翻了紫檀几上的茶杯,旁边的小宫女急忙上前收拾。
「你说什麽?」赵皇后满脸惊诧,「真的?」
娄嬷嬷连忙道:「哪还有假!是外头咱们的人传进来的消息,奴婢跟出宫的太监也打听过了,确有其事。您瞧瞧这事情闹的……」她连连搓手。
「你急什麽?」赵皇后突然笑了,立在窗边看着宫院里头的石榴花,入了夏,那花儿开得越发鲜艳了,「本宫倒是没想到太子还有这样的气性,身子刚好,脾气倒是越发的大了。先是不将我这母后看在眼里,如今又要提审他兄弟。到底是骨肉亲兄弟,本宫倒是想知道,陛下听到这消息该是怎麽想。」
娄嬷嬷听着皇后娘娘这口气是对太子颇为不满,但毕竟是太子,是赵家未来的倚仗,出了这麽大的事情也不能不关心。
「可说了是什麽罪名?」赵皇后转头看她。
娄嬷嬷忙凑到她跟前,低声在她耳畔说了几句。
沈清韵在一旁十分好奇,竖着耳朵听,听到逼和女两字,心里大吃了一惊。
赵皇后听罢愣了一愣,不由得脸色微变。「这罪名……关系到皇家的颜面,若是真的成立,怕那康郡王吃不了兜着走。」
她沉默的望着树梢上的石榴花,初夏的阳光如碎金般洒在红艳花朵上,似乎昨晚下了小雨,映得花儿上的水珠晶莹剔透。
良久,她叹了一声,「儿大不由娘啊!」
这麽大的事,太子竟都没知会她一声。那康郡王勾结信郡王在朝中亦是经营良久,势力不可小觑,两兄弟若真要斗起来,鹿死谁手还不好说。
「娘娘,东宫的舍人来送贺礼了!」外头女官禀道。
赵皇后一愣,道:「传。」
田广打前,後面跟着两个大太监抬着一个硕大的红艳礼盒。
到了玉阶前,他一骨碌跪下,叩头道:「娘娘千岁千千岁,小的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前来送上贺礼,祝愿娘娘松鹤延年,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赵皇后打量着下头跪着的田广,这小子的确是太子身边的心腹小厮,打小伺候着太子长大的。
她手指轻敲几面,不动声色的问:「珏儿怎地不过来,而是叫你过来给本宫拜寿?」
田广听着这话,辨不出喜怒,连忙解释道:「殿下本是要来的,可是被大理寺的事情困着,正审着案子,这案子关系到皇家的颜面,因此不敢怠慢。殿下说了,娘娘寿辰是大事,耽误不得。小的先来送礼,今日太子晚间得空便亲自过来给娘娘祝贺。」
赵皇后脸色稍有缓和,「你起来吧,太子也算有心。」她瞧着那大礼盒,也不晓得里头装的是什麽。「他送的什麽呀?」
田广连忙爬起来,叫太监开了盒子,只见盒中之物流光溢彩,喜庆可人,正是一座高大的红珊瑚观音坐像,真是宝相尊严。
赵皇后一喜,扶着娄嬷嬷的手下了玉阶,到了这珊瑚跟前,轻轻抚摸,只觉得在初夏天气,这珊瑚却清凉沁肤,光滑油亮,雕工精致,最难得的是,哪里去找这麽一大块珊瑚呢?她近两年开始礼佛,最爱这些佛像观音之类的东西,觉得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