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于是,他犹豫了,纠结了,他头一次面对如此棘手的事情,脑子里很是混乱。但是,他知道,他绝不允许她嫁给福有财。
所以他托了朋友,想办法把福有财和福家的底细摸个清清楚楚,以备不时之需。然而,越査得多他越是愤怒,这福有财吃喝嫖赌样样来,简直是个人渣。
而容家却似乎对此毫不知情,他见福家人经常上容家,空手进,满载而归。
他决定要揭穿这个虚伪的烂人,不过,他还要顾及容家的面子,不能让他们太难堪。
要怎么处理会更好一点?
刘大海见周冲面色阴晴不定,叹气幼道:「校尉大人啊,这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啊。多少夫妻成了怨偶,又有多少佳侣不能终老,既然你遇上了喜欢的小娘子,又正好她也喜欢你,就赶紧娶了吧!」
周冲摇头,「秋天快到了。」
刘大海一楞,又剥了颗花生米扔进了嘴里,嚼了嚼,问道:「秋天快到了?嗯,你的意思是猪会比较肥吗?也对哦,这猪一肥啊,办喜事儿的时候,炖的红烧肉……才特别美味,甚好、甚好!」
周冲道:「秋天一到,鞑靼人便要犯我国境,他们专夺我百姓口粮,还专做烧杀抢夺、奸淫掳掠我百姓之事……我等身为将士,泰天子之召,受百姓供养,岂能坐视不理?」
刘大海又是一愣,讪笑了起来。
他明白了周冲的顾虑,无奈地叹气,「葱头儿啊,你啊、你啊……你变了。你的果决呢?怎么一遇到容家小娘子的事儿,你就变得这么优柔寡断,哎,这都不像你了。」
周冲沉默了很久,才开了口:「你不懂。」容娇娇在他心中太过重要,以至于他生怕自己一个不谨慎就会伤到她,所以才会犹豫不定,处处束手束脚。
他将赎身契约朝刘大海扔了过去,「那一两银子呢?还我。」
刘大海苦着脸,「校尉大人,一两银子你也要要回去啊?」
「当然,那是你骗她的,当然得还。」周冲伸出手,向刘大海要钱。
「咦?等等……」
「别废话,还钱!」
刘大海道:「葱头儿,你看看这是什么?」他将契约翻了个面儿,发现还有字。
刘大海才看了一眼,便被周冲抢走了。
一行潦草的字迹在契约的背后,「速赎身,来我家提亲。」周冲一凛,她在向他求助,她在等着他娶她,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他要立刻去容家,一瞬间都不想耽误。
周冲收起了契约和戏本子,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
刘大海目瞪口呆:「这小俩口子,真会玩。」
周冲跳到大街上,急匆匆往容家而去。
他的胸口彷佛充斥着一团火,熊熊燃烧。她一直在为他着想,为他打算,就连此刻被禁足在家,她心里想着的还是他。
相比她的深情和果决,他的犹豫显得多么可笑和无力。
犹豫就是对她这份感情的沾污,他绝不能辜负了她的情意。
至于将来……将来的事情当然将来再说,谁都无法预知将来,与其被虚无缥缈的将来束缚、犹豫,不如过好现在。
周冲顿悟,步履如飞,来到容家。
容家大门紧闭,他上前敲门,守门老头将门开了一条缝,见到是他,连忙要关门。
周冲一把按住门,客气但坚决地对看门的老头道:「麻烦通报一声,周冲求见容老爷。」
「不见、不见,老爷正烦着呢。」老头不耐烦地驱赶,但是周冲力气大,老头关不上门,于是不耐烦地道:「松手!」
「我能解决容老爷的麻烦,你先放我进去。」周冲看见了旁边停着的一辆破马车,上面挂着个牌子,牌子上是漆着金漆的福字,应该是福家的马车。
老头懒得理他,扭头唤人来帮忙。
「老松头,你开开门,让他进去。」
周冲回头,竟见到了容大嫂。
原来,她替娇娇把东西交给了葱头之后,又去铺子里走了一趟才回来,所以竟然比葱头儿还晚到家。然而容大嫂一见到福家那辆破马车就心烦,想着让葱头儿进去闹一闹也好,福家实在是太烦人了。
老松头见主人吩咐了,只得乖乖打开大门。
「福家又来人了?」容家大嫂问道。
老松头叹气摇头,「可不是又来啦,见天儿的上门来,比回他自个儿家都勤快。」
容家大嫂秀眉皱起,「这回又是什么理由来求见的?」
老松头道:「听说是来跟老爷商量,福家要把容家布庄盘下来纪营。」
容家大嫂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怎么如此不要脸!」
布庄生意最是火,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想要,他福有财倒好,一句话就想得了这布庄,他当容家人都是傻子吗?
老松头只是个下人,不好说什么,不过他提醒容家大嫂,「那福有财带了十几个泼皮,少奶奶千万要当心。」
容家大嫂一听,气得脸都白了,头发晕,这哪里是商量的架势,这分明是抢啊!
「难道我容家还怕了他不成!」容家大嫂说着就要往里冲。
周冲道:「容家嫂子且止步,我去看看。」
「你?」容家大嫂看着他,不明所以,他一个戏子能做啥?但见他一脸笃定,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让她不得不相信他。
「那好吧,你自己当心。」
周冲点头,「放心。」
两人分头行动,老松头关了门,亲自领了周冲往外院的客厅去。
客厅里,吵吵嚷嚷的,容老爷被福有财等人围着,那些人的唾沬星子直往他脸上喷。旁边的小厮们吓得僵住,不敢上前。
老松头在门口站住,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老爷,葱头儿来访。」他年纪虽大,中气却足,声音清清楚楚地传了进去,众人一时愣住,回头看过来。
若是平时,容老爷一定让人把他轰出去,然而现在,他被福有财逼得正没办法下台。家里四个儿子现在都不在家,家里男仆凑上老松头也不过只有四五人,哪及福有财的人多!
现在这戏子到家里,无论怎么说……也算是自己这一方多了个男丁,就算是壮壮胆也好啊。
于是,容老爷便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让葱头儿进来,又问,「你来作甚?」
周冲迈开长腿走了进来。他先向容老爷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周某自是有要事相求于老爷,只是……这事容后再议。」说着,他就一屁股在左首的位置上大马金刀地坐下。
「喂!起来,那是我的位置!」福有财见他霸占了他的位置,生气了地大声嚷嚷。
周冲嘴角牵起一抹凉薄的笑意,「你的?你姓容?」
福有财被噎了一下,强辩道:「你也不姓容。」
周冲捏了捏拳头,笑,「我是不姓容,不过,我未来的媳妇儿姓容,你说,容家的事儿是不是跟我有关?」
容家统共就只有一位小娘子,福有财楞了一下反应过来,指着周冲的鼻子骂,「你算什么狗屁东西,容家小娘子哪里轮得到你?滚,马上滚!」
福有财带来的泼皮立刻附和,嚷嚷叫着要周冲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