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容娇娇有些羞涩但更多的却是後悔,她懊悔着,怎麽也应该在荷包里放块碎银子的,十几个钱还好意思说打赏啊!

武生退了场,进入了後台,容娇娇一直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她用双手捧着自己滚烫的脸蛋,笑着直跺脚。

哎哎哎,今儿可真是值了,这人的戏竟然唱得这样好,身手也好看!可不枉费了她的头排座儿,不过,这人哪儿来的呢?以前可没见过他!

不行,她得去打听清楚,她还想看他的戏呢。

容娇娇激动的心情还未平复,她转身打算问旁边人,然而……

咦,人呢?

原来偌大的园子里,除了坐在一旁聊天说话的茶倌儿,便只剩下她一人了,就连自家大嫂也不见了。

所以,她今儿算是包场了吗?

天啊,包场诶,这麽大的场,包一场得好几十两银子呢。

赚了赚了,太赚了,嘿嘿。

容娇娇心里乐开了花,今儿虽然没见着谢揽月,可是她还是很开心。

是,谢揽月是唱得很好,风流潇洒魅惑众生……但容娇娇觉得,今天这个武生唱得更好!而且他的好,跟谢揽月是不一样的。他阳刚霸气、他铁骨铮铮、他……哎,反正容娇娇就觉得,以後她再也不想看谢揽月的戏了!

不过,今天这武生是从哪儿来的呢?

容娇娇爱看戏,所以京城里的四大班八小班里的角儿她都熟悉,却唯独不认得他。若他今天是专程来给刘家班救场子的话,以後她要让哪儿去看他的戏啊。

容娇娇想了想,决定去问问班主刘大海。

刘大海在後院儿吃茶,听说有人要见他,於是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瓜子皮,道了声请。

容娇娇见过刘大海,一圆胖子,脸上随时笑咪咪的,但是眼神锐利狡猾,跟老狐狸似的,她有点怕他。

「刘班主万福,我想问你打听个事儿。」容娇娇笑咪咪地问道。

刘大海打量了容娇娇一番,点头,「小娘子只管说。」

容娇娇纠结了一会儿,问道:「今儿的新戏很好看,所以我想问问,这唱戏的武生是谁,往常也未曾见过,眼生得紧。」

刘大海细长的眼睛精光四射,他看着容娇娇点头笑,「小娘子真有眼力,他确实是第一回登台,怎样,小娘子觉得……他这戏唱得好是不好?」

容娇娇点头道:「极好,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刘家班的,若是别家的,以後我就只能去别家听了。」

刘大海呵呵笑了起来。他往梳妆间扫了一眼,看到里面的人在卸妆。而闹闹哄哄的角落里,有人卸妆的手顿了顿,显得他那双修长劲瘦的手……十分突出。

没得到刘大海的答覆,容娇娇又问了一句,「班主?」

刘大海收回目光,感叹道:「冲……这葱头儿正是咱刘家班的人,小娘子若是喜欢,以後尽管来听便是。」

「啊,太好了!」容娇娇拍手叫好,终於不用纠结,以後不知道上哪儿去听他的戏了。

刘大海笑咪咪地看着她,狭长的眯缝眼里精光四射,不知道这老狐狸又在计算着什麽。

「等等!葱头儿?他叫葱头儿?」容娇娇才反应过来,那人竟然叫葱头儿吗?

她觉得甚是奇怪,虽然她知道这应该是武生的艺名儿,但一般来说,艺名不应该取得高大上一些,比如谢揽月、花羡容这样的吗?还有人叫葱头儿的啊?是不是太随便了?

刘大海笑咪咪地点头,「正是。」

梳妆间角落里,劈里啪啦一阵响,那人似乎不小心碰倒了什麽东西,撒了一地,众人顿时惊叫起来,热闹非凡。

容娇娇往梳妆间看了一眼,猜测那葱头儿应该正在里面卸妆,本来她想见他一面,当面和他说他唱得好的,见里面实在闹得很,便作罢了。

她想要问的已经问到了,於是嘱咐刘大海,「以後若是有葱头儿的戏,班主可一定要给我留个座儿,最好是靠前一点的……啊,还是不要太靠前了,就……有个座儿就行。」太靠前的座位太贵了,她的零用钱不够买几次的,得细水长流。

刘大海笑道:「一定一定。」

容娇娇心满意足归家去,拉着她娘念叨了半天这新出的武生,也被她大嫂念叨了半天,说她只顾着听戏,就连大嫂拉了她几回,想叫她早些回去她也听不进去。

晚上睡觉的时候,容娇娇又将今儿的戏细细回味了一遍。

这一夜,她睡得有些不安稳,梦里打打杀杀的,一会儿她又变成了戏台上的虞姬,与那武生缠缠绵绵,一会儿她又变成了提着樱枪的樊梨花,伴在葱头儿的身旁,与他共进退、同厮杀……

整个颠三倒四混乱的梦,导致第二日起来时,她脑子里像是装了浆糊,不清醒。

又过了几日,刘家班的人来店里采买东西的时候给容娇娇带了话,说是葱头儿今晚有戏,班主给她留了个好位置。

容娇娇一听,满心欢喜!她连忙扔下手里的东西,跑回家去换衣裳,然後急匆匆跑去了太白楼,刘大海没有哄她,给她留了左侧靠柱子的座儿。

这位置虽然离戏台有点远,不过前面没有遮挡,也能把戏台看得清清楚楚的,最重要的是,这位置便宜,只比她原来站着看的多了几十个钱。

容娇娇心情特别好,於是叫了一碟子糍粑蘸豌豆粉和红糖水来吃,香甜软糯,好吃得很。

好不容易等到葱头儿出场,她眼睛顿时亮了,放下点心,专心看戏。

然而,没唱几句,他就退场了。

容娇娇意犹未尽,怎麽回事,这就下场了?後面的戏很是无趣,她继续吃糍粑蘸豌豆粉,心里盼着他一会儿会再出来,然而戏都唱完了,葱头儿也再没出来过。

容娇娇不高兴,跑去质问刘大海,为什麽葱头儿的戏份这般少。

刘大海道:「哟,小娘子您不知道吗?这文戏里的武生就是这样的,您又不是头一回听戏!」

她当然不是头回听戏,可她还真是……头回为了一配角儿来听戏的。

「葱头儿就不能多唱一会儿吗?要嘛他不唱,光站边儿上耍把式也可以啊。」容娇娇真的没看够。

刘大海傻傻地张大了嘴,让、让葱头儿站一旁耍把式?那也得看人家肯不肯,不过……

他无奈地道:「小娘子,这戏本子就是这麽写的,葱头儿他也不能瞎演哪!」

容娇娇噘起了嘴儿,好吧,刘大海说得对,然而她还是觉得很失落,失望而归。

接下来,容娇娇又去听了好几回葱头儿的戏,但遗憾的是,葱头儿老是当配角。一个时辰的戏看下来,他最多只出场半刻钟,其中大部份时候是在耍花枪,只有少数几句台词,有时候甚至连一句台词都没有。

容娇娇很不满意,葱头儿是个新角儿,就给他这麽点儿戏份,怎麽红得起来嘛!这刘班主是不是故意压着新人,不让葱头儿出头太快,这样方便他拿捏?

唉,葱头儿明明唱得那麽好,如果多给他机会,他一定可以大红的!就好比谢揽月吧,他刚出道的时候,刘大海给免票了三天,许多人来捧场,一下子就红起来了。

呃,好吧,虽然说……後来容娇娇才知道,谢揽月有人捧,似乎是大将军府的背景,要不然刘大海这只老狐狸怎麽可能这麽花心思捧他。

但是葱头儿真的跟别人不一样,他有才华,容娇娇越想越觉得心中郁闷,不行,她得找刘大海说说,不能这麽打压新人。

於是这一天,容娇娇看完了戏以後,又跑去後台找刘大海。

刘大海笑咪咪地接待了她,「小娘子,这几次的戏,听得可好?」

容娇娇摇头,「不好。」

刘大海咦了一声,不明所以。

容娇娇继续道:「一整场戏他就出来那麽一小会儿,唱那麽几句,还没听出味儿来,他就退场了。刘班主,这样带新人不行,你得给他多安排点时间,让他多唱一会儿。」

刘大海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小娘子这是何意?」

容娇娇道:「我意思是,刘家班就这麽一位拿得出手的武生,你要是不多花点心思捧一捧,他永远出不了头也红不起来,他不红,你也赚不到更多钱,你说是不是?」

刘大海正在吸水烟,听到这话,一口没吸好,呛得他眼泪横流。

容娇娇充分发挥了她的商人本性,继续说服刘大海,「全京城没有比葱头儿更好的武生了,他一出场那架势可威风了,让人以为他真是位将军,他这样的,简直是天赋难遇!」

刘大海眼珠子转了转,为难地道:「可戏本子就是这麽写的,文戏为主,武戏镶边。」

容娇娇道:「你可以让人改改戏本子,给他多加点戏,以他的唱功,肯定能红。」

刘大海噗嗤一笑,然後摇头,「小娘子,这戏本子都是早早写好的,要改的话整个本子都得重写,所有人得重新排练,这工程太大了,我们耗不起。」

容娇娇不服气地反驳他,「可他初次登场的戏唱那麽久,你就让他唱那天的戏就成了啊。」

刘大海笑着摇头,「不成不成,那天是没办法,临时让他唱独角戏,戏班里的人都不容易,这许多张嘴就等着多露面儿多得赏吃饭,若是都让他一个人唱,别人还要不要吃饭了,不成不成。有小娘子这麽捧葱头儿的场,已经是他的福气了,不好再多奢求什麽了。」

容娇娇听懂了他的潜台词,谢谢喜欢,改戏没门儿,戏班里人人都要赚钱。

可是葱头儿的戏这麽好,若是就此埋没了,多可惜啊!

容娇娇带着满腹的心事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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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的卖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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