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来自何方?

危险来自何方?

《左传·崔杼弑齐庄公》载:“太史书曰:‘崔杼弑其君’,崔子杀之。其弟嗣书,死者二人。其弟又书,乃舍之。南史氏闻太史尽死,执简以往,闻既书矣,乃还。”为了如实记录历史,史官们前赴后继殒身不恤,连最高统治者也望而生畏,那是何等地悲壮,何等地执著!今天的新闻,就是明天的历史。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新闻记者就是历史的记录者,是广义上的史官。王禹稱有诗云:“謇谔无一言,岂得为直士?褒贬无一词,岂得为良史?”而谁最怕“直士”、“良史”?舆论监督的真正危险又何在?卢跃刚先后10多次被推上被告席,身陷大大小小的官司里欲罢不能:“我没有许多报告文学同行那么好的运气,可以踏踏实实地打死老虎,然后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从容不迫安安全全地解剖一番。我碰到的大多是活老虎,大多是景阳冈上死缠烂打的局面。”他用3年时间为娄底非法拘禁人民代表案件划上句号后,随之介入重庆任亚非事件,这一战又是4年!重庆风波尚未了结,他又登上了“楚人一炬,可怜焦土”咸阳故道,为人不人鬼不鬼的武芳讨公道,真是宁可“战死而止”。“然而,我也是‘套中人’,与我的所有当事人那样,无时不生活在藩篱与枷锁之中。我这支笔的活动空间也是非常有限的,不可能天马行空。而且,对手个个不是等闲之辈,等闲之辈干不出种种违反常理违反常规违反人性的事儿来。更多的时候,对手是一个军团,一个千丝万缕的强大体系。”赵世龙被戒毒所长控以诽谤罪,如果罪名成立将直接面临坐牢的危险!这是显性的危险,还有潜在的威胁。从“身份”的角度来说,他只是一名打工记者,没有编制、户口,甚至没有新闻出版署颁发的记者证。“我把我个人的能量用到了极限,但是我的工作没有制度的保障,只能靠我个人去撞。”在北京流亡时,他对我说,报社有部门领导指责他不该擅自接受《新闻调查》采访,他已经不想在报社干了。他去了央视《社会记录》,但可想而知,仍是“打工”。或许,“在编”永远与他无缘。“编外”、“打工”,不仅是他,也将是大量记者一生的生存状态。卢跃刚、赵世龙体会过的悲凉是很多调查记者体验过或正在体验的。我曾对《新闻调查》制片人张洁说:“当我揭露一个大要案时,我所面对的除了被监督对象最直接的威胁外,还要面对可怕的‘无物之阵’:打击不力甚至相互勾结的司法机关、认为被报道‘抹了黑、添了乱’的政府机关、认定媒体‘有炒作嫌疑’并且‘影响社会稳定’的宣传机关、受到各种压力而将责任全盘推给记者的报社……‘黑帮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黑白勾结!明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枪箭齐发!’”“从胎死腹中的北京时报,到一落地就遭到扼杀的京报,再到浴火重生的新京报,我们一出生就历尽沧桑,我们一出生就风华正茂。”身兼《南方都市报》和《新京报》两报总编辑的程益中深有体会:“正像电影《终结者3》片头第一句台词所说的那样:‘我还没出生,就有人要杀死我。’……他们还会出尽法宝,使用惯常手段,假政治正确之名,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向新生的新京报发射明枪暗箭。不要紧,不要怕,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我们站在时间的前面,明枪暗箭瞄准的只能是我们的背影!对付脏水的最好办法就是离脏水远一点,抽身离去,拔足狂奔——向前!”只是,前方就真的没有“无物之阵”了吗?我们真可以越过此在的束缚,远离“套中人”状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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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客行纪实文丛:《调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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