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爱情(1)
油灯点亮了,在闪烁的光影里,姑娘们一个个全看得清清楚楚,姜云娣像变了一个人,和早晨出去当伴娘时打扮得眉清目秀、衣衫整洁截然不同,脸色晦暗疲惫,头发蓬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连嘴角都有一块血痕,似乎刚被人狠狠地打了一顿。听着姑娘们忿忿的嚷嚷声,她勉强苦笑了一下,嘴巴歪了歪说:“谁叫你们一个个跑得这么快呢。告也迟了。”“不迟,一点不迟,”罗卉认真地说,“告他个强奸罪,破坏上山下乡,准定关个十年八年的,没听说黑龙江那个强奸知青的,还判了死刑嘛。”“谢谢你们了,”姜云娣用手遮挡着闪烁的灯光,有气无力地说,“我已经是李荣生的人了,一传十、十传百,要不了多久,全县的知青都会晓得。反正,身子已经脏了,就……就选个日子嫁吧。”听她说出如此沮丧的话,姑娘们惊得往后退了好几步,韩灵粗声喊起来:“姜云娣,你怎么可以这样自暴自弃。”“哪是自暴自弃,我是怕怀上他的种。”“不可能的,我是过来人,就一回怎么会怀上。况且他还是强奸。告他。”韩灵替她拿着主意。姜云娣的手无力地一摆,两眼噙着泪说:“也有可能怀的呀。你们不晓得,他有多凶,整了又整。算了吧,和安小琼嫁个憨包相比,这李荣生终究是个身强力壮的汉子。”说着,姜云娣绝望地转过身去,背朝着一屋子愕然的姑娘们……听罗卉讲到这些往事,同样是知青出身的作家好像在听天方夜谭。他连声说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这样的,这怎么可能呢?”看他露出的那一脸诧异神情,罗卉觉得他不像个名作家,倒像个涉世不深的年轻人。她苦涩地一笑说:“怎么不可能呢!这都是我亲身经历的事情。”“你要讲给我听,细细地讲给我听。我要写出来,都写出来。”他一本正经地说。“好的。”这一会儿,她觉得自己答应得像一个乖学生了。他愿意听她说,他们之间不就有了更多的接触机会了嘛。他们谈得十分融洽,时间也流逝得分外快,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从包里取出了一只信封,从信封里抖落出几张零票和一张纸,他展开那张纸,指点着上面的数字说:“这是你那一万五千元的花销情况和发票,你请过目。”她哪有兴趣看啊,可转念一想,她主动移位,坐到他的身边,接过那张纸点着头说:“好的,我看看。看你们是怎么花这一万五千元的。”坐到他身边的时候,她故意紧紧地挨着他,臂膀像情人般几乎贴紧了他的臂膀。说着话,她转过脸去,睁大了双眼,目不转睛地瞅着他。他显然是感觉到了,起先把身子往里侧移动了一下,而她则不动声色地紧贴着他。她想,只要他稍有些表示,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可以向前跃进一步。他带点惶惑地抬起头来,斜对面的情人座里,一对男女正在旁若无人地热吻着。那个男孩一边吻着,一只手还不忘抚摸着女孩的胸部。女孩则忘情地扭动着把整个身子贴到男孩身上去。柔柔的音乐中,还能听见男孩女孩忘乎所以的喘息。罗卉从身心里涌现出一股对男人的渴望,她的目光里带着情,她的脸色泛着光,她能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男子气息,她把整张脸移过来向着他,那么近地用鼓励和带点挑逗的目光望着他,慢慢把脸向他挨近。他的脸也向她凑了过来,像害怕什么似的耸起嘴,在她的额头上很轻很轻地吻了一下。她就在等着他有所表示,当他刚把嘴唇移开的时候,她就张开双臂紧搂着他,无所顾忌地把嘴贴到他的脸上去。那一对年轻的恋人就好像他们的镜子,他们也忘乎所以地吻了起来。狂吻的间隙中,他还不忘低下头去,把烛光吹熄了。当夜,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她把那甜蜜的一幕一幕,想了一遍又一遍。她感叹这晚来的爱情竟然也仿佛野火一般燃烧得那么热烈,她想像着要和他继续保持联系。这是不难的,为了提高她公司员工的素质,她经常请社会上一些名人来给管理层的员工们讲课,讲经济,讲管理,讲营销,她甚至还请过演艺界的名人,大学里的教授,都很受员工们欢迎。特别是那一回,她请到了社会学家姚征冬,公司上下一片欢腾。姚征冬的演讲多次被热烈的掌声打断,以至罗卉不由得对这位学者多瞅了几眼。现在她完全可以请他这位作家前来讲课,增进他们之间的接触。当双方的感情深沉了,她思忖着他将怎么离婚,她甚至于觉得可以给对方的女人多一点的补偿,她可不想得罪和伤害人家,她可以出一大笔钱的。从今往后,她这后半辈子就有了一个倾心的男人,想想也是十分美好的,他写作,她经商,他们都已有了很好的人生基础。他们互不干扰,他们又能相互理解和支持。她真懊悔把他约去了海仑宾馆,早晓得是这样,她应该把他约到家里来,她一个人的布置得典雅而又华贵舒适的家里来。如果到了家中,那就不会只是久久的热吻和拥抱,那就一切都会发生,生米也就煮成熟饭了。不过没关系,她还有机会约他,还有机会和他进展神速地往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