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奴婢买卖
午时,陈溪在南市找了一家面片铺子,从赤膊长发胡人哪里购置了肉胡饼,然后在面片铺子要了一大碗面片,蹲在老槐树下匆匆吃了起来。
说是面片铺子,其实就是一个摊位,这里陈设十分简陋,一般不会布置座位,吃客们端着粗瓷海碗,站着或蹲着便吃来了起来。
陈溪和这家面片博士也比较熟悉了,面片博士见陈溪孤身一人,平日给他的量也稍稍大一点,还时不时偷偷的放点胡椒在里面。
酒足饭饱后,陈溪便重新回到了牙行,郭庆这时候是回修文坊家中吃的午饭,一般要晚一点过来。
陈溪刚到牙行不久,上午那个婢子便随着头戴黑色冪篱的女子进了牙行,女子进门后方将冪篱掀开。
这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年纪和陈溪相仿,出落的十分清秀,婢子见到陈溪后便问道:“上午托你的事办好了么?”
奴婢部曲的买卖是有一定程序的,市井之间严禁随意贩卖人口,这种程序可以分为两步,第一,立券;第二,过贱;
奴婢买卖,需要两京市署出公劵,经县长吏引验正身确认贱籍之后才可买卖,若是市署一不小心将良人当成贱籍买卖的话,被查后需要承担很大的法律责任的。
这个时候,买家的主家也需要露头,签订契约生效后,才可带走奴婢。
陈溪打着包票,“好了,只许娘子随我去一趟市署立券过贱即可。”
那头戴冪篱的娘子点了点头,很有礼貌的道:“如此,有劳郎君了。”
陈溪带着二人很快来到市署,十分麻利熟稔的便将这步骤过好,看样子这娘子很是满意,对于七十贯钱眼睛都不眨一下。
买卖双方成交后,双方都会给陈溪一点佣金,合计起来越有五百文,可是将陈溪乐开了花。
等那头戴冪篱的娘子引着两个健硕的突厥人走后,卖家杜老七才大咧咧的道:“三郎啊,有你的啊,孙家娘子都勾搭上啦?”
陈溪被杜老七说的云里雾里的,“什么孙家娘子啊?”
“喝,你还不知道,这正是修文坊有名的商人孙家幼娘啊,换做孙熏儿,修文坊一个个闲汉口水都流出来也不曾见她一面,你小子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啊?”
这个陈溪还真不知道,想必一会回去告诉郭庆,那家伙应该是知晓的,陈溪手提着五百文钱,不一会儿便回到了南市牙行。
郭庆正坐在门槛上剔牙,见到陈溪回来后,眉开眼笑的招呼道:“哇,这谁家这么大方?一出手就是五百文?”
见陈溪一个白眼,郭庆贼笑道:“这五百文你要给我三百文,若不是我抬高价格,也不会拿了这般多的佣金不是?”
“成,那你就二百五十一文钱好了。”陈溪道,“市井寻常价格不过五十贯,你要人家七十贯,抽了这么多佣金,良心过的去吗?”
谁知郭庆根本没将陈溪的话听在耳中,将五百文分成两份,一份给了陈溪,一份自己收了起来。
这家伙虽说要三百文,但他知道陈溪这个单身汉的难处,又岂能欺负陈溪?还是将五百分均分开来。
陈溪扔了一文钱给他,“这个二百五我不当!”
随后又想起什么事,便对郭庆说道:“郭大,你可知道孙熏儿?”
郭庆是家中独子,所以市井间人们又常称呼其为郭大郎,再亲近一点的,比如陈溪,则直接称呼其为郭大。
郭庆听到这里,双目露出狼一般兴奋的神色,“你说熏儿啊,自然认得的,怎么了?”
陈溪听后,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这话,我找个机会告诉阿嫂。”
“你……你……你不讲义气!”郭庆的胖脸憋的通红,修文坊都知道郭庆有两个特点,其一是特别孝顺,其二是特别怕老婆。这第二点常常被人拿来取笑。
陈溪笑了笑,便也不继续逗他,说道:“还记得上午来买突厥人的婢子么?正是孙家的,中午的时候孙熏儿便过来了,我带着他去杜老七那边过贱之后,也是从杜老七嘴里听闻,方知晓适才那个是孙熏儿。”
郭大听闻后便道:“也是了,孙家做皮革生意的,前两天孙公前去陇右置办货物去了,孙熏儿置办几个部曲看护家门也是正常不过了。”
陈溪听后了然,又和郭庆聊了一会儿,便对他道:“我要去宁家做工了,这里你先忙着。”
“去吧去吧,最好能把宁素给娶回来!”郭庆打趣道。
对于陈溪去宁家做工,其实大都知道他是缺钱,在尚善房租赁一处宅院不便宜,郭庆也劝他莫要在那里租赁,可奈何陈溪不同意,久而久之,口没遮拦的郭庆便在市井间传开陈溪和宁素不得不说的一些事……
刚到尚善坊宁家门口,便遇到孙熏儿,她做了一副男装打扮,看上去英气薄薄,只是眉宇紧邹,好像遇到什么心事,见到陈溪后有些意外,等陈溪告知她来宁家做工之后,孙熏儿点了点头,便当先走了进去。
陈溪熟门熟路的和宁府上下打了招呼,便去后院打了一些杂役,直到日落后,陈溪结了工钱,和几个女婢瞎聊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来宁家有些日子了,陈溪很是受宁家这些婢子欢迎,一来因为陈溪本身长的就俊俏,二来陈溪也没有看不起他们这些贱籍奴婢。
宁家后院有一处人工凿开的湖泊,湖泊中央有湖心亭,孙熏儿身旁另一个女子,身披纯蓝窄衣小袖襦衫,身披水红帔帛,盘坐在低矮的貂绒褥子上,此刻正在素手弹筝。
“你到底听到没有啊,我要怎么办呀?”孙熏儿有些焦急的问道。
“还能咋办?瞧你吓的,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一个市井泼皮还能将你怎样啊?况且你又购置了两个突厥汉子,怕甚?”
“可是那人说……说那些话……说他想要的东西,全洛京没有得不到的,会不会是哪位官家,宁姊姊,你让你那未过门的夫君给我查查啊,奴怕的很!”
“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