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御书房之行
第371章御书房之行
能在羽林卫当值的,见的多了,脑子大都活络得很。换作旁人,在宫里涉及到杀人案,死的还是锦衣卫指挥佥事,那这个人早就被扔进诏狱或者天牢了。
羽林卫是知道唐嫣卿的,此女乃是袁斌的义女,这倒算不得什么,可她跟的男人,就大不一样了。东府嫡长子回归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而这位小公爷流落民间时,身边就一直跟着两名女子,分别是唐嫣卿和柳薰儿。后来柳夫人发了话,让二女做了小公爷的贴身婢女,那只是对外的说法罢了,有脑子的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两个女人就是柳夫人点头同意纳入东府的,以后定然是小公爷的女人,说是贴身婢女,不过是一种说法罢了。毕竟凌女王还没过门呢,怎么也要给凌女王面子才行。对这位东府名义上的婢女,羽林卫却不敢怠慢,万一得罪了那位小公爷,铁定讨不到好处的。以东府的权势,要对付一名羽林卫杂兵,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不说别的,光五军都督府这一关就过不去。羽林卫跟锦衣卫还不一样,锦衣卫那是纯粹的内廷,不看外加军脸色,但羽林卫不行,很多时候都要都督府点头才能去做。得罪了东府小公爷,以后五军都督府事事卡羽林卫的脖子,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羽林卫与锦衣卫稍有区别,常设有正副两名指挥使,不过实际掌事的却是副指挥使林东来,而指挥使毛培林作为侍卫总管要经常陪在皇帝朱灷身边。林东来头疼得很,将唐嫣卿抓捕以后,便立刻通知了毛培林,看看陛下是什么意思,总之,陛下不下命令,林东来什么都不会做的,免得得罪人。可是等来等去,却是毫无消息。
“毛将军还没传话过来么?”林东来不是不懂思考的莽夫,毛培林不可能不传话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毛培林也在等。皇帝朱灷显然是知道这件事的,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佥事文广苦笑道:“林将军,现在不是毛将军传不传话的事情,是锦衣卫那边已经炸锅了,李克芳已经派人找过我们四次了。要知道,死的可是锦衣卫指挥佥事徐北川,如果不尽快给镇抚司那边一个交代,我们别想过安生日子。”
“李克芳?怎么会是他?死的可是徐北川,锦衣卫却派一名镇抚使顶在前边,哼,袁恒呢?”林东来嘴角上翘,眼中竟有几分讥讽之意。
文广摊摊手,耸了耸肩头,“嘿,袁恒那家伙精明着呢,唐嫣卿跟他以前的关系,他若是站在前边来,会让人说是不念旧情。于是,便让李克芳顶在前边喽,倒是袁斌,到现在也没出面,看来他对自己的义女也不怎么上心啊。”
“袁斌?他不是不上心,而是在静观其变,毕竟唐嫣卿身后站着的可是东府那位,刚宫门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东府那位已经去柳福殿给淑妃娘娘请安了。”
“这么快?”文广眉头蹙起,脸上露出几分惊讶之色,他可没想到小公爷张戎来的会如此快。看到文广的样子,林东来叹道,“目前看来,小公爷是很看重唐嫣卿的,吩咐兄弟们,都老实着点,真要闹出什么事情,别怪老子保不住他们。”
“嗯,放心吧,兄弟们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文广微微一笑,羽林卫大都是勋贵子弟混日子的,哪个不是人精?占便宜玩女人,他们一个个争相上前,但得罪人的事情,他们谨慎得很呢,更何况事涉东府,但凡有点脑子,就不会乱来。出了事情,影响到的不是自己,而是身后的家族。
林东来这边没有动作,而守在御书房外边的毛培林却是心情沉重。将徐北川的死讯通传后,陛下只是蹙眉哼了一声,却是什么都没说。毛培林不知道朱灷心里是怎么想的,因为他永远都猜不透皇帝的心思。最近,陛下的心情似乎很差,连带着毛培林的压力也很大,生怕说错一句话,惹得陛下不高兴。
伴君如伴虎,跟在陛下身边,转眼间能飞黄腾达,同样也能转眼间跌落谷底,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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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福殿外青石小路,张戎虚扶着张淑妃慢慢走着。之前,已经跟着潭月到了关押房,可终究还是没有进去,既然唐嫣卿一时半会没什么危险,倒也不用太着急。静下心来,想到的事情就多了,仔细想想,不禁有些后怕。这里是皇宫,做事情不经过皇帝允许,这可是大大的违规。虽然有张淑妃的面子,但张淑妃是张淑妃,哪怕走走过场也得见一见皇帝朱灷才行。
规矩就是如此,皇帝不当面点头,那就有僭越之嫌。张淑妃说陛下同意了,那就是真的同意了么?
死了一名锦衣卫指挥佥事,这可是手握大权的锦衣卫堂上官,内廷虎将,但皇帝朱灷却什么都没说。这本身就很奇怪,朱灷为什么这样做?他在等,至于在等什么,那就只能靠猜测了。
重新回柳福殿前,张戎静下心来琢磨了足有一刻钟时间。自己不再是八方酒楼里的张二钱了,自己是东府小公爷,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张家的意志,无数人盯着呢。可能自己无意间一个行为,就可能给人口实,给张家带来莫大的后患。
说是关心则乱,但事实如何,张戎心中很清楚。不是心乱,而是还没完全从以前的张二钱的身份中转换过来,还总觉得一人一命,太过自由。还要慢慢说回应东府小公爷的身份啊,这次就差点犯了错。张戎回到东府后,耳濡目染之下,也不再是以前的小白了,对宫里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
在宫里行走查案子,必须有朱灷的口谕和腰牌,没有腰牌,就容易出事,你说有皇帝的口谕,谁能证明。不出事儿还行,出了事儿这就会成为祸端。做事儿要有腰牌,免得事后麻烦。同样做事想顺利点,有腰牌跟没腰牌完全是两码事,崇德皇帝朱灷既然已经点头同意了,为什么却没把腰牌交给张淑妃呢?
姑姑自然不会害他的,只是她也没想到这一点罢了。毕竟姑姑整日里在宫里待着,对腰牌的事情并不是太留心,所以忽略了这一点。
回到柳福殿,将心中担忧说了一遍,姑姑自然一肚子火气。
张淑妃心情很差,她是做梦也没想到朱灷会设这么一个不疼不痒的陷阱,如果不是侄儿最后反应过来,说不定这会儿就落人口实了。恼怒之下,张淑妃亲自陪着张戎去一趟御书房,一路走来,暖风迎面吹拂,却化不开张淑妃眉宇间的愁绪,“阿岳,这里便是皇宫,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着了别人的道。陛下算计太多了,说到底,是太忌惮我们张家了。一会儿,你进了御书房,只管行礼,少说话便是,一切有姑姑呢。当着我的面,陛下也不会为难你,一个案子而已,难不成他还想借题发挥不成?”
“姑姑不必这般,想来陛下也是想看看侄儿的反应而已,另外,陛下也是想见见我。自打回到东府后,也未曾来宫里拜见陛下!”
张戎的心态倒不是太紧张,自己老爹张敬晧的威势就够足的了,朱灷给人的压力再大,八成也比不过老爹张敬晧的。而且,从骨子里,张戎并不怕朱灷。
张淑妃展颜一笑,拍了拍张戎的手背,“你倒是想得开,只是想到被人算计,总归是不开心的。陛下嘛,想要见见你,那是必然,毕竟你可是张家未来的掌舵人,是聪明还是愚蠢,陛下心里总得有个数才行,不是么?”
“那恐怕要让陛下失望了,侄儿就是再差劲,怕是也变不成张振岱的!”
张戎也很无奈,自己之前的事情,朱灷估计调查得一清二楚了,现在就算是装疯卖傻估计也来不及了。朱灷做梦也希望他张振岳跟张振岱一样是个败家子吧,可惜,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转眼间,来到了御书房,毛培林打量一番,赶紧进去通传,不多时,里边就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进屋之后,就看到一名身着金黄华服的中年男子站在书案之后,他一缕短须,慈眉善目,给人一种亲近感,那淡淡的笑容,给人一丝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就是崇德皇帝朱灷么?张戎是第一次见到朱灷,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对方的身份,都要以为他是某个善良的土财主了。
可越是如此,越是不敢怠慢,能让自己老爹张敬晧心生忌惮的人,能简单的了么?更何况对方还是皇帝陛下!
躬身行礼,只是跪到一半,朱灷便笑道:“免了,都是自家人,快快起来吧。你这小子回了家,却是到现在才来见朕,着实过分了啊!”
张戎打蛇随棍上,既然你说免礼,还真就跪到一半就起身了,随后拱着手说道:“不是臣不想拜见陛下,实在是臣久在民间,心思野惯了,不懂规矩。家父怕微臣初入皇宫,唐突了陛下,惹得陛下生气,所以,才没急着让臣进宫,闲暇时间,也让臣学学规矩,收收性子。”
朱灷微微一愣,不过很快笑了笑。不过,心里,却没多少喜色。自打张戎一进来,他便不断打量着对方的一言一行。此子虽然年轻,又流落民间,但言行举止却是不卑不亢,说话更是滴水不漏。自己作为皇帝只是客气了一下,这家伙还真就不跪了。因为他叫张振岳,是张敬晧的儿子,是张家未来的掌舵人,他跟张敬晧一样,有着属于张家的傲气,跪天跪地跪父母。跪皇帝?跪,那是懂规矩,不跪,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朱灷面上笑容和善,而一直站在门口的毛培林就有点心惊肉跳了。陛下让你免礼,你就真不跪了?
张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己就算是像条哈巴狗一样跪在朱灷脚面上,又有什么用?该忌惮还是得忌惮,该防备还是要防备,既然如此,何必呢?
张淑妃越过张戎,柔声道:“陛下,阿岳这不是来了么?不过唐丫头的案子,还得你发句话才行,否则这小子可不敢去查。”
朱灷心如明镜一般,他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头,就从书案上拿起一块腰牌,显然这块腰牌早就准备好了,“拿上这块腰牌,在宫里做起事情来也方便一些。也不要光忙着查案子,闲暇了也来宫里陪朕说说话。”
“谢谢陛下!”张戎赶紧谢恩,心里却是一阵腹诽。你堂堂皇帝,需要我陪你说话么?
御书房一趟,来得快,去得也快,总共没说几句话,但是对张戎和朱灷来说,这短暂的片刻已经足够了。双方都对对方有了初步的印象,朱灷觉得张戎是个成熟稳重,头脑灵活的年轻人,而张戎觉得朱灷是个心机深沉,笑里藏刀的老阴货。
从御书房出来,张淑妃脸上的笑容便消失的干干净净,眼神变得阴沉可怕。书案上早就准备好了腰牌,可见之前自己真的被算计了。
张戎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张淑妃,这是自己的亲姑姑,而且对他张二钱也很好,看她如此,心中也不好受,“姑姑,也莫多想了,陛下若不这样做,他就不是合格的帝王了。”
“呵,又是所谓的帝王之术么?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一点不顾念夫妻之情,这所有的事情难道只能靠算计么?”
抬起头,天际有暖阳,流云变幻,随风而动,美丽的风景中,站在诺大的皇宫里,却感受不到半点暖意,有的只是心寒。
张淑妃心里清楚,朱灷这般冷淡戒备,不过是忌惮张家罢了,他怕走得近了,会助长张家权威。可是,他就没想过,越是如此,不就越是把她张敬妤往娘家那边推么?哎,朱灷就是这样的人,他不明白有时候要付出真情才行的,不是任何事情都要靠算计的。。